不过是翻个身,他却不得不微张双唇,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仿佛比跑了场马拉松还辛苦。
多可笑。
站也站不稳,坐又坐不住。
似乎不论他怎么调整,都还是会疼,大抵,是在惩罚他的一意孤行。
而这场硬仗,才刚刚打了一半。
凌晨三点,北京基地第98次被攻击;
三点十分,上海基地拦截第71次攻击;
五点二十三分,西宁基地监测到不明代码入侵……
老枪对接着数据,拇指反复摩挲手机屏幕,喃喃自语:
“这样打下去,就看不到头了……”
机器连上电就能转,人不一样。
对面的攻击只要成功一次就算胜利,而他们不允许失败。
“若年啊,”他用熬得通红的一双眼睛,望向缩在椅子里微微发抖的傅若年,再于心不忍,还是说了下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么熬下去也不是办法。”
傅若年闭着眼没答话。
老枪知道,他在思考。
半晌,傅若年咳了二三声。
众人马上凑近,他疲然睁开眼睛,毫无血色的唇瓣翕动开合。老枪隐约听出来,是让扶他起来。
两个年轻人半扶半架着傅若年回到电脑前,他单手支撑在桌沿,勉强让自己站稳。
“若年……”
老枪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意孤行。
他也不明白,去年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转眼间就病成这样……
“上海,北京,西宁的代码,汇总。”
傅若年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精准传达信息,即便如此,每说一个字,心脏依然会随之猛烈地抽动一次。
他不能,亦不敢放任自己倒下,怕坚守了36个小时的防火墙功亏一篑,怕辜负了林琅的期待。
她总是很信任他,一如相信这世界上的所有美好。
他不忍心让她失望。
老枪一秒不耽误,迅速组织收集了各基地的入侵代码,开设虚拟域导入。所有人全神贯注盯着傅若年所在的那台电脑,却忽略了他额角渗下的冷汗。
“老枪。”
傅若年艰难吐出两个字。
“在。”
老枪凑近他身边,见他摇摇欲坠地佝偻着,心下猛地一沉。
傅若年抿唇耐过腰间一阵剧痛,沙哑着嗓音开口:
“有止疼药吗……我腰实在扛不住,总是分心……”
傅若年有腰伤的事,老枪一早知道。之前行动的时候也见他发作过,通常是一个人在角落里坐一会儿就好,不用吃药。
他了解傅若年轻伤不下火线,若非忍无可忍,不会主动求助。然而基地位置隐蔽,附近别说药店了,连个便利店都没有。
他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回应傅若年。
后者似乎看出他的为难,轻道一声“算了”。
老枪一愣。
拖着这样身体奋战36个小时不说“算了”的人,想要一盒止痛药,却只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