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见其带。
姚淮序跟在乔杳杳身后进门福身做福礼,乔万屹笑着让两人起身。
乔杳杳立在书房中央,双手背于身后,朝姚淮序的方向做拜托状。
姚淮序余光瞥到,低头致意,随后坐于乔万屹左下方。
“不知父亲今日考什么?父亲刚从庄子上回来累吗?元娘给父亲捶捶背呀!”
乔万屹随手拿起一书翻看,制止道,“元娘就不要耍那点小心思了,为父不累,今日就是考查你功课的。好好作答,苏小姐也在,别叫苏小姐瞧了你笑话。”
乔杳杳吐舌,“我才没有呢。”
乔万屹笑着放下书,“你在庄子上呆了多长时间?”
乔杳杳一愣没想到是这个问题,以为父亲还会问之乎者也之类的,下意识站直回答道,
“不足两月。”
“可有什么见闻?”
乔杳杳不知所以,认真回答道,“三位管事各有心思,庄子上的账看着杂乱其实很好理清。”
“具体说说呢?”
“李管事为人狡诈实则耳根子软,心思活络却不缜密;吴管事看着老实实则心思缜密,有城府,极能能耐;至于王管事,他是墙头草,贪财却不出头,胆子比两人稍怯懦所以他不温不火也翻不起什么浪。”
乔万屹笑了两声,看向姚淮序,“苏小姐也在庄子上,不知元娘说的对否?”
姚淮序点头,乔杳杳勾唇,心情愉快又问道,“且不说三位管事,目前庄上盈亏元娘具知,凡收益支出明细元娘皆可给父亲道上一道,父亲是想让我重回庄子里吗?元娘愿意!”
乔万屹摆摆手手指相扣,“这可不行,庄子被方大人查封了。元娘还是要好好读书的。”
乔杳杳撇嘴,“那父亲问这些是做什么?”
乔万屹弯着眼睛道,“看看我家元娘这两月都学了点什么,听你母亲说你还扬言道不耽误功课,既如此我便考你些书本上的,从先生老来催我也还有个交代。”
“父亲——
错了错了,元娘知错了,不买弄了,父亲饶过元娘吧。”
乔万屹看向姚淮序,“早听府上下人说苏小姐字写得好,不知可否给老夫一瞧?”
姚淮序拿不准乔万屹想做什么,总归小心应对错不了,她福礼行至书桌前,乔万屹站在一旁看他端笔游走。
起初还笑着,后脸色越来越严肃,“苏小姐心怀大志,不知今后可有何打算?”
乔万屹眼光毒辣,姚淮序再收敛仍是能让他瞧出这字里的野心与桀骜不驯。
姚淮序放柔了笔锋写道,“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乔万屹打量她,“既如此老夫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苏小姐若是想报仇乔家可助苏小姐一臂之力。”
“父亲?”
乔万屹抬手止住乔杳杳的话头一眨不眨看姚淮序。
姚淮序垂首摇头,避开与乔万屹对视。
乔万屹等了一会儿道,“但苏小姐没这个意思自然也好,冤冤相报何时了,想必苏庄主的意思,乔某在此许诺,乔家会护苏小姐往后余生平安。”
姚淮序拱手做江湖谢姿,一举一动染上江湖气息,又生动三分。
乔万屹想起多年前在他接过睡着的乔杳杳朝他道谢后,苏庄主也是这么一个动作,他一人在漫天风雪中站的笔直,简单一个抱拳就能让人感受到他满腔热忱。
乔万屹伸手抚摸乔杳杳的的头,一脸欣慰,眼中慈祥,“好了,你的功课你娘会亲自考核,和苏小姐回去吧。”
出了书房,行至清华泉,乔杳杳忽而开口问道,“姐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被苏庄主救了以后庄子上很害怕,一直哭一直哭,是你给我拿了桂花糕哄我才不哭。”
姚淮序握起乔杳杳的手,写道,“绿豆糕,冬日。”
乔杳杳将视线移向清华泉,听见水声哗哗作响,仰头对他笑道,“是啊,是绿豆糕。”
姚淮序不知道乔万屹发现了几分,也不知道乔杳杳觉出来什么了,但他明晚就要夜探书房。
翌日傍晚有小厮进院子问,
“小姐,公子问您今年十六岁生辰送他什么?”
“先等着,下个月才是生辰,叫二哥不要着急。”
彼时姚淮序正在给乔杳杳上药,这事本来是沉月的活,但乔杳杳非要姚淮序帮忙,他也没推脱。
两人撞进对方眼里,毫不避讳,丝毫没有骗人的半点心虚。
她之前和姚淮序说自己十四,其实已经十六岁,豆蔻年华,姚淮序也说了谎,年至十七却说小两岁。
好啊,一个两个,都是骗子。
姚淮序勾唇拿药棍从药罐里剜出一块儿,反手贴在伤口处,冰冰凉凉的药膏贴在温热的皮肤上,已经不痛了,可乔杳杳还是觉得刺激伤口忍不住想躲。
姚淮序用另一只手摁住乔杳杳的脖颈,似笑非笑,挑眉睨她。
乔杳杳呲牙一笑,抓上姚淮序的手,暗自发力。
手下力道渐重,谁也不服气。
向外眺望,小厮没走,
乔杳杳咬牙切齿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小厮道,“门外有一对儿老夫妇说想见小姐,自称是春娘的父母,姓刘。”
姚淮序动作不停,力道缓和,余光留意乔杳杳的反应,乔杳杳如常道,
“不认识,叫于伯打发了去吧。”
“是。”
姚淮序心想,这丫头真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