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人说我是个暴君,他们推崇太子早日继位,但你父亲从未有过异心,晏清啊,人不能只说的好听,也要做的好听。这天下是姚家管享受万里尊荣,但实际上是替百姓管,锦州花了不知多少年才安居乐业,要真动荡起来,不知又要多少年才能安养生息。”
“打那么多地,攻那么多城池,贪心是永远也填不满的,人要知足。”
姚淮序认同,“皇爷爷是个爱民的好君主,想必也不忍盛州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中。”
“小滑头,我可没有,相比起来那凶蛮的草原人,内斗的盛州人不更好掌控吗?”
姚淮序就笑,“是,但您也没有催他们履行诺言进贡什么,或是联姻。平乱有父亲的功劳,但我更相信是皇爷爷心慈不愿百姓颠沛流离,战乱不断,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哼~你倒是会给我戴高帽子。”
“孙儿说的可都是实话。”
皇帝捋捋胡子,心情大好“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孙儿想娶一人。”
猝不及防,皇帝来了兴致,“哪家女娘?怎么之前没听你讲过?年芳几何?哪家大臣的?还是乡间的?性情如何?”
姚淮序笑,“盛州乔将军。”
“那位我略有耳闻,巾帼不让须眉,她愿意困在这一方天地中?”
“小女儿。”
“那是谁?”
“也是个无拘无束的主。”
皇帝就乐,“好小子,且不说是盛州还是锦州,就说你以后继了我的位置她能管的住这偌大的后宫吗?潇洒的女娘总是能将少年郎的心思勾走,你年岁小我理解,但两个走到最后看的可不是当初那一点儿新鲜和兴趣。前朝后宫里里外外都讲究个平衡,你又不是不明白。
朝臣家的贵女们不好吗?你若嫌弃刻板无趣的自有欢脱烂漫的让你选,你若喜欢性子洒脱的满都城也不是没有。”
“都城贵女们自然好,但乔元娘最好。我娶元娘也不是为了让她管理后宫学习内务条令,我娶她是想同她一起有个日后,后宫琐事自有太监姑姑们管,她大抵是不爱学的,但这又无妨,总归有我担着。”
“太多两厢情愿到相看两厌的例子,若一直能相敬如宾自然是好,可年少夫妻反目成仇的又不是少数,娶这么个姑娘,就算她甘于困踞一方,心呢?必定是个心高气傲的,你又当如何?”
皇帝想起他年少时也曾有个烂漫的钟意女娘,心气儿至高,最后他们两不也蹉跎于这深宫,相看两厌了吗?
“少年人冲动,晏清,你身为储君,不该有。”
姚淮序睫毛一颤,抬头望皇帝,没有反驳,换了个话头道,“她还没答应我。”
“什么?”
“孙儿还是单相思。”说完这话姚淮序也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想他也是满绣红楼招的人物,如今也要尝单相思的滋味,牙根犯上一阵又一阵的酸痛。皇帝知道他这孙儿是何等骄傲,以为是两厢情愿他还没有棒打鸳鸯合着半天原来是个单相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爷爷心慈,不忍孙儿也吃求而不得之苦。”
皇帝乐,“难不成我一个锦州皇帝还要给盛州下旨说让乔家女娘稀罕稀罕你?瞧不出来你比我还霸道。”
姚淮序重新拾起白棋围堵住一颗黑棋的东南角,漫不经心道,“那倒也不用,只要皇爷爷允了孙儿去追人就行。”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皇帝如常落棋堵住姚淮序的北方露口,调侃他,“家里还没呆热乎就又想往外跑?先把自己手里这点事情料理清楚再说吧。”
姚淮序思考良久却迟迟不落第二枚棋子,皇帝在桌子底下踢他,笑骂道“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这臭棋篓子下?行行行,不爱下就滚出去。”
“孙儿是困了。”
皇帝头也不抬,“滚回去睡觉。”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这段时间久乖乖呆在府上,什么时候料理清楚了什么时候去见你那心上人。”
“皇爷爷……”
“快滚吧!”
姚淮序失笑走到门口,太监公公弯腰给他开门,他没回头却在转角处停下,“皇叔要下葬了。”
“你看着办就行,什么都要问我,怪不得人姑娘不喜欢你。”
姚淮序回头无奈看他,他如常自己一个人研究着棋局,什么也没说摇摇头笑着走了。
门被关上,皇帝随手将棋扔在棋盘里,身边的太监连忙上前,“皇上可要歇息?”
他摆摆手,“去把那对儿玉佩取来送去。”
太监心下惊诧却也没说什么呢,扭头要走的时候又被叫回去,
“找一张乔家女娘的画像来。”
“是。”
宫灯明亮,将人的影子印在窗上,拉得细长,细长到有些孤寂,只影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