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榷看着小叶被吹起来的发尾,心不在焉地说:“那个汤,谢了。”
“嗯。”
“我还以为你不给我炖了,你那天都没答应。”景榷问:“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小叶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好一会儿才说:“不要钱。”
“别骗外地人,虫草能不要钱?还有排骨。”那汤是其他人送的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但小叶一个勤工俭学的孩子,他能让小叶破费?
小叶说:“你给我多少?”
这话问得很突兀,景榷微怔,“你……想要多少?”
小叶居然又笑了,“说了没花钱,我不要。虫草是我自己挖的,品相好的都卖掉了,剩下一些品相没那么好的。”小叶忽然尴尬地红了脸,“只是品相一般,功效不差的。”
景榷知道雪云镇有挖虫草的习俗,顿时来了兴趣,“怎么挖?你挖了多少?”
小叶看了他一会儿,拿出手机,给他看存在里面的照片。手机很旧,还有裂纹,点什么都很慢,几分钟后相册才打开。
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人们穿着雨衣雨靴正在挖虫草,小叶拍的几乎都是别人,但也有他自己,挖到品相特别好的虫草时,他对着镜头露出门牙,笑得很开心。
景榷不禁在心里吐槽,好傻,头发都被淋成瓜皮了。
小叶还想给景榷看更多,但手机太不争气,居然黑屏了。景榷说:“坏了?”
小叶显然已经很有经验,将手机揣回兜里,“等下就好了。”
景榷说:“你不要我钱,那我送你个手机吧,正好你上学也要用。”
小叶拒绝得更加干脆,“不要。”
“你那破手机,上了大学都追不到老婆。”景榷忍不住毒舌。
小叶脸沉下来,再见都不说,就大步往集装箱走。
伤自尊了?景榷想了想,决定不跟小孩儿计较,追上去,“那你还给我炖汤吗?谢谢你啊,很好喝。”
小叶还是不大高兴的模样,但眼睛分明亮了亮。景榷想,小孩就是小孩,什么都挂在脸上。
“你什么时候走?”小叶问了个让景榷有些意外的问题。
“剧组走了我再走。”景榷随口道。
小叶目视前方,“哦。”
“哦什么?你还没回答,给不给我炖汤?”
“嗯。”小叶点头,“你想喝什么?”
一想到接下去都有虫草汤喝了,景榷就很高兴,他很会夸人,“厨房有什么就炖什么,你炒饭炖汤都好吃,我放心!”
小叶眼睛弯起来,“好。”
这天直到分开,小叶也不肯收景榷的钱。景榷打算离开雪云镇的时候让苗助理给小叶结算一下,总之他不能占小孩儿便宜。
一回到民宿,汪秘书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这位能力强如人机的秘书兢兢业业汇报完工作,推推眼镜,开始关心那个粉红保温桶,那个送了汤就跑的田螺。景榷这才想起保温桶还没有还给小叶。
汪秘书显然认为自家老板在西部小镇遇到一段良缘,景榷嗤之以鼻,他黄是黄了点,可道德感很强,玩大叔都不可能玩小男孩。
但秘书这通电话又把他已经熄灭的那点心动揪起来了,他盯着已经洗干净的保温桶,想,大学都考上了,成年了吧应该?
不知是不是虫草汤过于滋补,景榷这一晚翻来覆去没睡好,一会儿梦见和小叶一起去湿淋淋的山上挖虫草,一会儿梦见小叶又给他炖了汤,并且不肯收钱,天亮之前跟梦了个大的——把小叶给睡了。
景榷愣眉愣眼地坐起来,还没完全清醒,脑海里浮现小叶眼睛哭红的模样,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他去抓小叶,摸到小叶单薄的肋骨。
磕手啊。
覃洲的保姆车上,景榷本来正在跟他说接下去的几项工作安排,但走神几次,覃洲嘲笑道:“怎么回事啊黄宝,瞧你这肾虚样,昨晚被谁干了?”
未来的影帝说话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毫无修饰,景榷听得腰杆一挺,“一天不干这干那你能死?”
“哈,我一进组就清心寡欲,没人比我更像和尚了。”覃洲话锋一转,“噢不对,我们黄宝还是更像和尚,毕竟他这把年纪了,也就嘴上干……”
景榷一脚踹过去,覃洲滚下保姆车。
景榷心烦,昨天还能归罪于虫草汤,今天只吃了苗助理做的要命白人饭,为什么躁动只增不减?片场待不下去,民宿也坐不住,老想着去看小叶干活。
半大小子扛钢筋有什么好看?还不如扛我。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