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到这么大就没遇见过这种精神病。

陆云雀本质上胆子是有些小的，之前放得狠话，什么“想要我原谅你除非你死掉。”真的只是单纯的狠话而已。

要是付闵行今天当着她的面用玻璃瓶把自己脑袋砸了个稀巴烂，陆云雀觉得自己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想回家了……他…他要是好了就跟他说…”

“我原谅他了……”

“原谅”这两个字说得违心又艰难，但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今天的视觉冲击了。

过去发生了什么她就当没发生，她就当不认识付闵行就行了。

“我送你。”裴之焯闻言毫不犹豫地把还在急救室地好兄弟抛之脑后。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你留下来陪着他吧，他……一个人这样留在医院里不太好。”

——

药片被从药品里面倒了出来，付闵行面无表情地就这凉水吞了进去，俊秀的五官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地如同那石膏做成的蜡像。

额头上缠着的白色绷带更是给他增添了些沉郁的死气。

衣着珠光宝气的妇人蹙着眉打量这他，片刻吼从他手里夺过水杯，将里面地水全都泼到了他的脸上，冷声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被亲生母亲泼了一脸的水，付闵行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用手将自己脸上的水渍擦干净，然后微微偏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女人精致到有些虚假的面容带着令人心惊的冷漠，和多年前的梦魇逐渐重合。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不是说好要闵行的吗？”女人尖刻的质问隔着脆弱的门板灌进了他的耳膜。

“那帮混蛋居然说话不算数！！！”

随即便是父亲小心又怯懦地劝慰：“闵…闵生活下来也很不容易了……你别生气……”

“我凭什么不生气！？那群恶心的贱人杀了我最优秀的儿子！给我留了一个废物！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付闵生的眼睛因为长时间没能接触阳光出现了假性的失明，此时眼前一片漆黑，稍微一点光线就能刺激得他不断流泪。

他将脸埋进了整头里，身体病理性地颤抖着，满嘴都是带着铁锈气息的苦味。

绑匪那用来捂住自己口鼻的布料上沾着过量的迷药，以至于药效过去之后他还是觉得头晕和恶心。

他和付闵行是双胞胎，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要说有什么不同……

他是天生的红绿色盲，而付闵生不是，对于极端苛求完美的母亲来说，他便是那个令她蒙羞的污点。

所以付闵行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而他则是一个被抛弃在角落里的废品。

因为家人的差别对待，他在他那个恶心的兄长面前就跟个没有尊严的奴隶一样，如果不是被绑架的那一天，付闵生为了逃避母亲给他布置的课业，强迫他换衣服，死得可能就是他了……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付闵生心想。

然后他被迫继承了死人的一切，包括名字。

哈，可笑吧，被撕票的明明是付闵行，可死的却是付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