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调查出这些香料里都有什么,麻烦抄一份名录给我。”周问月答。
“就这样?”
“就这样。”
昴珈思索一阵,点头答应了。
周问月见好就收,当即准备走人。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昴珈制止了她要离开的动作,“我记得,祭司台给了你一笔……佣金?”
“是。”周问月点了点头,丝毫不意外昴珈的消息灵通程度,“怎么了?”
其实除了钱之外,还有王城的通行令,但当时祭司台只给了她黄金和一点通用货币,并没有马上把那块通行令交给她。
周问月想到那张和地图一起出现在她背包里的牙牌,她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把它们放进去的,而且,就算那块牌子是通行令也很麻烦,她找不到正当理由进去王城,就算混进去最后估计还是会被查出来。
“能拿钱办事就好说,你介不介意再拿一份佣金?”昴珈玩味地笑了笑,“附送去王城游玩的机会。”
“这个嘛——”周问月停顿了一下,“容我考虑一下。”
“当然,考虑好了随时欢迎来找我。”
面前的男人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周问月出门的时候,四周已经入夜,但四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陷入静谧中,反而更加热闹了。
整条街上都挂上了七彩花灯,明明灭灭的灯光中,人们手里端着小巧的供灯,然后躬身将供灯里的酥油慢慢倾倒在四周,激起一片浓郁的香气。
看来已经开始筹备了。
百姓们手里的供灯是供神的用具,因此大多都比较精致,周问月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他们的动作。
一垂首,二躬身,灯油倾倒,金光璀璨。
周问月记得这是他们祭拜天神的一种方式,用珍贵的灯油为媒介,向四方发愿。
在流淌而去的灯油中,想必蕴含着他们想和神诉说的愿望吧。
但是想到第二天就要无培训上岗做一回传说中的神女,她多多少少觉得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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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确实十分盛大,但是也有点超越周问月的想象。
白泷人效率非常惊人,仅仅一天过去,阿汗河两边就已经挂满了各色彩旗,连天上都高高地飞了一大片风筝,它们在高空中摇头摆尾的模样就像在海洋里漂游。
周问月凌晨的时候就被各种摆弄,最后,侍奉她的两位老侍女终于小心翼翼地把她打扮好了。
就像打扮真正的菩萨那样。
周问月很少被这样真诚灼热的目光注视过,那种感觉就好像狂热的艺术家对待自己的作品,而她就是那件被精雕细琢的大作。
“很漂亮,是不是?”
她们不断用笨拙的汉语和周问月说话,话语里是非常直白的赞美,而按照礼仪,周问月不能说话,甚至只能保持垂目的样子,而且唇边要有浅浅的微笑。
那一抹微笑的弧度也被精细地调整过,周问月觉得,她看起来堪比寒城版蒙娜丽莎。
摆在眼前的是一面打磨光滑的全身镜,镜子里,她身上的衣装是深沉的玄黑色,衣服上所有的花纹都是一梭子一梭子仔仔细细织出来的,如果平铺在地上,就会是完整的一幅神像画,连她外袍上的毛皮都被养护地发亮。
而这一整身装扮里,最显眼的就是她身上的装饰品。
周问月早上无聊的时候数了数,她有一顶沉重的莲花状头冠,左右手上都带着金质的臂钏,手镯从粗到细,从纯金到嵌绿松石最起码戴了六只,脖子上的八宝项圈和各色宝石吊坠都规规整整地悬垂着,腰间挂着香炉、供灯、还有用丝绸包起的一小包粮食和一小包泥土。
这一身就像华丽的枷锁,把周问月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不过,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当神女是不用走路的。
侍女们出去了,再回来就是一队熟悉的、穿着黑袍的男子,他们将她连人带椅子扛起,慢慢往帐篷外挪动。
说实话那种感觉其实不太好受,周问月总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植物人,或者说一盘即将端上桌的菜,在帐篷撩开的时候,一张银白的方布兜头罩下来,把她整个人掩盖住了。
那块白色的布成了一块屏障,将她和外面沸腾的人群隔了开来。
周问月顶着白色盖头回忆了一下,接下来的流程大概就是,她要和其余两位神女一起,被放进阿汗河上游的小船中,往下漂流一段距离,而这个时候,人们会跟在她们的船边祈福,并把桃花的花枝投掷到她们船上。
在她们漂流的终点,又会有三位男子扮演阎罗天,将神女抱下船,将她们牵往聆听众人发愿的地点。
周问月像端菜一样被端上船的时候就深刻地觉得,她还是比较适合在外头跟着那些老百姓们跑。
太重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脖子累得慌。
想到等会还要被人一路抱着走,她便在心底默默抹了把汗。
除了她以外,剩下的两位神女其实是上了点年纪的妇人家了,都轻飘飘的,虽说有这么重的首饰,但终归是要轻一些,而且来抱她们的听说也不是年轻人,也是有点年纪的叔叔伯伯。
她要是太重了导致人家抱不动或者中途摔跤闪了腰,估计整个祭司台都得杀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