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见玉笙坐着,端来一小杯茶。玉笙接过,仍有些烫,便放在嘴边吹吹。看见流云腰间佩着个玉环,便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明日便要启程,可不能再延挨了。”
流云放下小茶盘,从小几上拿起一个桃子,剥着皮道:“早收拾好了,我今天早上还看了一遍呢。只是昨天听晚霜说,有一个什么嵌红宝石的戒指没找到,前些天宫里都找遍了。公主屋里就只有这些人,还有好多丫头进不来屋子,想是哪个眼皮子浅的藏起来了。这些天忙个不住,等到了东川,好好搜检搜检,还怕找不到么。”
玉笙听了,也不在意,只说:“一个戒指能值多少,别落下要紧东西就成。这一路上少说也要走上四十来日,要是忘了,哪里找现成的。今晚你们再问问东西都收好了没有,明天一早就要走。”流云答应了一声“是”,把桃子递给玉笙。玉笙不吃,她就自己吃了,又收拾起茶盘茶杯来。
这些天东海使节来访,皇帝忙碌非常。玉笙本打算下午进宫辞行,梅太妃那里去看望看望便了。看这天气,今日是不便出门的,这也罢了。只是不知明日天气如何,若是雨急,路上不好走,只好再等天晴。玉笙好容易等到去东川的日子,实在不愿再留在京城了。
直到午饭时小雨才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玉笙早上起晚了,早饭也吃得晚,此时并不饿,只吃了几筷子青菜,尝了尝五香豆腐干便住了筷,林秀却照常用了些饭。玉笙见他吃得香,心中讥道:“长相女气,还挺能吃。”谁知林秀却像是能听到她心里的话似的,拿眼瞧着她道:“上午练了会拳脚,又去见了几个朋友,有些饿了。”玉笙不答,只待他吃完,自己进房去拿出本字帖来临。才临了一张,眼皮就有些打架。玉笙命人收拾了笔墨,打来水洗了手,预备上床眯一会。进得房来,却见郁金端着茶盘出来。见是玉笙进来,行了一礼,说道:“大爷在里头,正要奴婢请夫人进去说话呢。”
玉笙听说林秀在里头,本想别处去睡。听到有请,便进去坐下。众丫头见林秀斜靠在床栏上,便关上门出去,留他二人在内说话。
林秀手内把玩着他早上戴在头上的那只簪子,见玉笙进来了,又把玉簪插回头上,理理衣服,对着玉笙深深一揖。玉笙见他如此,心内惊疑,不知他有甚事,竟行如此大礼,忙站起身来。
林秀见她一脸疑惑,便坐下说道:“林秀出身寒微,玷辱了公主,实属无奈。但请公主放心,林秀绝不敢唐突公主。你我既已成亲,今后当相敬如宾。”说毕又拜。
玉笙才知他是这个意思,心里想你倒是知趣。只是指婚一事至今仍不知为何,今日他既如此坦诚,自己何不问他一问,便道:“你既有此打算,那我们一言为定。只是我有一事未明,想要问你。你我先前并不相识,为何圣上突然赐婚?即便要赐婚,圣上怎么选中你?”
林秀自嘲一笑,说道:“若说为玉圣公主选驸马,自然轮不到我。但那时东海主张和亲,先王多日决断不下。圣上新即位,事出紧急,我便上书陛下,‘以一女子安天下,必被天下人耻笑。且和亲的女子远离家乡亲人,背后的屈辱无人诉说,陛下身为玉圣公主手足,实在不该将公主置于此种境地’。圣上怪我妄度圣意,因此免了我的官。后来东海传来消息说只要钱帛,不必和亲,圣上怕此事有变,所以要公主成亲。于是召我入宫,问了我有无妻室,说我‘既能体谅女儿和亲之苦,必能善待公主’。因此赐婚。此事并无人做媒。”
玉笙听罢,也只是默默无言。良久才道:“想必是天意如此。事情已成定局,我不感激你,也不怪你。自此以后,各自安好,勿生事端。”林秀拱手道:“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