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槊简单答过后再无后文。
丹红沉默地走着,心里却烦躁得很——王槊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她觉得这世上绝没有比王槊还没用的男人了,不管原因是什么,能看着妻子与那极其外露的淫邪谈笑风生,事后还不发一言的,定是这世上独一份。
他若是质问还好,丹红心下有法子哄得人更加死心塌地。
可一声不吭的算什么?
他这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丹红最怕是咬人的狗不叫,冷不丁害了她,断不敢将心里的计划与他分享,只想等他的反应在做度断。
这“反应”却怎么都等不到。
无法,丹红只得自己想法子试探试探。
她走着走着,忽然吸了下鼻子。
王槊偏头一看,便瞧见丹红鼻尖红红的,两眼里蓄上一池眼泪。
——大抵丹红在莫都长大的十几年,每天都忙着将莫都的多雨积累在她眼睛里,只等着来到北地后找准时机放水。
王槊递过去一方干净的丝帕:“别哭。”
接过丝帕的丹红腹诽着:这种劝慰最不讨姑娘喜欢。
可用王槊那副醇厚的嗓音吐出这两个字,便莫名叫人觉得踏实可靠。
只是丹红向来擅长将莫名冒出来的感觉抛开。
她擦擦还没来得及滚出眼眶的泪珠,挤出个笑容,细声细语地说:“我真是讨厌极了刚刚那副样子。”
王槊温声说:“你的样子一直鲜活漂亮,不讨厌。”
丹红:?
丹红在心里设想了无数遍王槊的反应,独独没想到王槊会夸赞自己。
以王槊往常的做派,没道理会迟钝成这副样子啊。
难道他是真心这样觉得?
她终于忍不住向王槊投去一个“你有病吧”的疑惑目光。
王槊接到丹红的目光,眨了下眼,忽然轻笑出声。
丹红更纳闷了。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的行为有哪里能叫一向不苟言笑的王槊笑出声来。
他果真异于常人。
丹红板着张脸,将手中微微浸湿的帕子丢到王槊怀中,加快速度身位越过王槊,跑到前边去。
身后一阵追上来的脚步声。
王槊与她步调一致,在她身侧认真说:“我并非轻慢。”
他似乎很少向人解释,稍顿了顿,才在丹红气鼓鼓的注视下缓缓道:“我知你不是看重范文,今日之举必然有自己的考量。我只是觉得你憋坏水的模样很可爱。”
这话太实诚了,实诚到丹红心里是“咯噔”一下。
他真是太了解自己了,更何况以王槊的敏锐内敛,他没道理不会怀疑自己先前对他的那些言语动作是不是虚情假意。
所以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真的无心之言,还是他反过来试探自己?
这王槊真是讨厌,偏偏说出这种不上不下的话,叫她问也不是,不问又心痒难耐。
丹红板着张脸不说话。
王槊在她身侧,歪头看着丹红的神色,无意识把手背在身后摩挲,面露思索。
就在丹红终于下定决定想要问个清楚的时候,王槊忽然松开手道:“你对我说的话我都相信,你想要做的事我都全力相助。只一点,你断不可伤到自己。”
闻言,丹红稍稍一怔。
她从来不相信别人口头上的承诺,尤其是男人的。
但也许是辞旧迎新的氛围太盛,今日又恰好是个好天气,丹红就莫名的叫“莫名”主宰了一次,悄悄将这话存在了心里。
虽然心里还是有一道声音嘴硬的嗤之以鼻。
不过丹红心里是一个想法,口中却是将方才的戏唱完。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王槊:“槊哥,我原以为离了富贵压人的莫都,再不必假惺惺同人虚与委蛇。”
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接过王槊再次递来的丝帕擦拭。
随后丹红抬起尚残着泪珠儿的双眸,真诚地笑着说:“槊哥既然这样说,我必诚心相待,只望槊哥勿忘今日之诺。”
王槊虽未出口些天花乱坠的保证,但坚毅的神情足够令丹红暂且安心。
丹红转过身去,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要叫王槊觉得她以前的日子有多么艰难,虽是他想向丹红付诸毫无保留的信任,但一定还得让他心里背上债,那对丹红而言才像是关上门闩又挂上锁,更是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