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下午,他们才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还是太天真。
郑立源和郑母看着眼前的田垄,傻眼了。
“树根同志,这些田地,我们下午都要施完肥吗?”
“对,你跟你阿妈负责弄完这些就行嘎。”
岩树根语气轻松,一副小意思的样子。
毕竟,在他看来,这些地,好手一个下午就能施完,根本不算多。
况且,他还考虑到他们俩第一次下地不熟练,特意一分为二让他们去干哩。
可郑立源却咽了咽口水,面露难色。
他凑近郑母的耳旁,小声地问道:“娘,你可以吗?”
“估摸着应该可以。”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郑立源有些吃惊,他瞪大眼睛,侧目看向母亲。
“娘,你别是吹牛吧?”
“去去去。”
“你想想,时节不等人,我们今天干不完,要么就是别人加班加点替我们干完,要么就是耽搁后面的播种。”
“无论是哪个,我就问你,好意思吗?”
“但是,这么多地,不是开玩笑的,一时干得太猛,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那就慢慢来,累了你就歇会儿。总之,就算是干到大半夜,也得给它干完。”
“行,听你的吧。”
“不过,你可别蛮干,差不多就好了,剩下的,我来干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
母子俩商量好后,郑立源直起身,拍了拍胸脯。
“树根同志,你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反倒是岩树根,有些担心他们逞强,多叮嘱了一句。
“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干不完也不丢人,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没问题的,树根同志,我们也不是小孩了,真要累了,也不会死干。”
“行,你们心里有数就好,那我跟你们讲一下施肥的要点吧。”
“其实,手法也不复杂,就是撒施。将肥料均匀地撒在土面,然后把它翻进土里,直到表面看不见颗粒物,让它充分跟土层混合就行。”
岩树根说完,又怕自己嘴笨,没给讲透,也不等对面的两人反应过来,就直接拿起锄头,挽高裤脚下田。
“我给你们示范一遍吧,看好了啊。”
郑立源和郑母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只见他先从桶里舀出一勺肥料,抖动着手腕,均匀地洒在田垄表面,而后高高举起手里的锄头,以重力为带动,深深捣入地里,再利用巧劲一拉一拽,下层深褐色的土块就被翻到了表面。
“都看清楚了吧?”
岩树根抬起身,手支在锄头柄上,殷切地看着他的两个学生。
“看懂了,树根同志。”
郑立源自信的表情让他心里有了底,不禁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嘿,行,那你们就抓紧时间开始吧。”
新手教学模式结束,到了要真刀真枪上战场验收的时刻了。
郑母和郑立源心跳有些加速,手心微微出汗,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回想刚才的所见所闻,依着葫芦画瓢。
起初,动作还有些生涩、笨拙,可随着重复次数的叠加,也渐渐熟练,看起来有模有样。
当然,速度是比不上其他乡民们的。
别人都开始翻第三垄地了,他们才刚刚翻完一垄。
郑立源和郑母用余光瞟到两边鲜明的对比后,也不免有些羞耻,只能安慰自己慢工出细活了。
“怎么样,你们还行吗?”
不远处的岩树根心里记挂着,所以,干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探过脑袋,询问他们。
“没事,我们好着呢。”
郑立源和郑母直起酸胀的腰,用袖子抹去蜿蜒的汗珠,摆了摆手。
“那行,你们注意点啊。”
见没有太大的问题,岩树根便收回了脑袋,又弯下腰,继续刚才中断的活计。
“娘,你渴了吗?要不我去把水拿过来,我们喝点吧。”
“哎,好。”
郑母的脸颊被晒得通红,她一手作扇,妄图借这微薄的凉风驱赶身上的燥热。
别说,这深秋的阳光,看着和煦,可长时间站在底下劳作,也难免满头大汗,嗓子冒烟。
“娘,水来了,你赶快喝点。”
郑立源提着水壶,小心地穿过翻耕的田地折返。
郑母接过其中一个,拧开瓶盖,仰起头,咕嘟咕嘟倒了一大口。
清凉滑过舌尖,涌向喉咙,如同甘露降临,将肆虐的炎热一扫而空。
“呼,舒服!”
她摸了一把湿润的嘴角,不禁叹了一声。
“怎么样,缓过来没?”
同样灌了一大口水的郑立源也感觉自己活了过来,鼓着嘴巴点了点头。
“那就继续加把劲,我们还有一大半没翻完呢。”
短暂的歇息后,锄头再次挥舞,落下时溅起星星点点的泥土。
而另一头,穗穗同样也在勤勤恳恳地翻晾着稻谷。
时间倒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吃过午饭不久,稍作歇息,穗穗就来到了大队专门为晒谷铲平的道场上。
一床床的楠竹晒垫盛着稻谷铺在地上,像极了金色的海洋。
他本以为自己到的够早了,可没想到,已经有几个小子在拿着齿耙干活了。
“你是谁?来干嘛?”
陌生面孔的骤然闯入,让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