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赶紧别吃了,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去。”吴霜儿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口馒头,催促着二人。
陈青之望了望自己的腿,不是很想去凑这个热闹。
傅仙儿已知道了郁恕君的打算,他懒洋洋地夹了块牛肉入口,才道:“这出戏可是郁恕君搭起来的,你们也要去看?”
“这狗官,搞什么鬼!”吴霜儿骂了一声,犹豫了起来。
陈青之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问道:“这话怎么说?”
傅仙儿看了眼陈青之,又看了吴霜儿,虽不知道他们当时来刺杀郁恕君是谁安排的,但肯定是浙东派系势力,他道:“肖玉渐都七老八十了,拖着这么个身体跑来盛京,自然是为了他那个惨死在逍遥书院的爱徒周成山而来。”
傅仙儿心想,恐怕郁恕君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借一借春闱科考天下学子聚集盛京的东风。再说肖玉渐手里还拿着,四大八小十二座书院师生的联名请愿书。
今日只要肖玉渐一出手,便会将舆论推向鼎盛之势。到时候郁恕君再拿出那本记录浙东属官和水师贪污的账簿,再加上徐州花等逍遥书院幸存书生为他造势,舆论将会彻底倒向他的怀抱。满城学子都会成为他的棋子,做他翻云覆雨搅弄朝局的尖刀。
傅仙儿指了指陈青之,懒洋洋道:“浙东要变天了。”
即便是裴相,届时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陈青之心头一惊,随之冷哼一声:“肖玉渐如此德高望重的文坛大家,竟与郁恕君这等小人为伍,可恨!”
傅仙儿看着陈青之,好笑道:“怎么你们一个个这么恨郁恕君,御史台好像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你懂什么!”陈青之大怒一声,见傅仙儿附耳做倾听状,姿态轻浮造作,顿时恼羞成怒,“我和你这个邪魔外道说这些做什么!”
傅仙儿:……
这位出身什么门的陈公子,竟然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这般资质,竟也放出来闯荡江湖。傅仙儿啧啧摇头,他淡出江湖才多久,这武林越发江河日下了。
因陈青之有腿伤,无法骑马,三人不得已租了马车。趁着半座城的人都去应天门围观的时候,三人驾车从南门而出,往宣城方向而去。
傅仙儿与陈青之本不对付,是以他宁愿做车夫的活计,也不愿待在车厢里和陈青之面面相觑。好在有个活泼爱闹的吴霜儿,这一路才不算无聊。
日落赶至溧水,没想到盛京的消息就像长了腿一般,等他们进城,肖玉渐敲响登闻鼓之事已都传遍了溧水的大街小巷。
傅仙儿缓缓驾着马车穿过闹市,想在日落前找个合适的客栈落脚。
路过一家人多热闹的茶馆之时,陈青之却突然叫停了马车,非要拉着二人下车喝茶。
茶馆里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满脸聚精会神,听着坐在堂前的先生唾沫横飞,羽扇直摇地说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野史。
店家在屋外扎了桌椅,顶上搭一顶帐篷,勉强遮风挡雨。傅仙儿才刚坐下,就想站起来离开。这些说书的为了留住客人,故事能编得跌宕起伏,骇人听闻。作为一位深受其害的“前辈”,傅仙儿打心眼里不想听他胡扯。
陈青之一把按住他:“讲你那个好徒儿的,你不想听听?”
傅仙儿满口无所谓:“有什么好听的。”
陈青之道:“你就不想知道他是如何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的吗?”
傅仙儿挑一挑眉,陈青之脸上露出一片鄙夷之色:“他每一次升官,都是踩着旁人的鲜血爬上去的。”
傅仙儿一惊,在他眼里,郁恕君或许心机深沉,但远还没到不折手段的地步。
只听“乓”的一声,那肥硕的说书先生喝罢一轮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接下来,老朽就给大家伙讲讲,如今这位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是怎么一步步爬到御史台的当家之位的!”
傅仙儿没动,他倒想听听,这说书的嘴里能吐出些什么鬼话来。
陈青之满意地叫来小二,点了一壶清茶。
说书先生接着道:“接上回说到,这郁恕君得了御史台台狱长钱三清的青眼,把他招进了台狱,做他的徒弟。这钱三清为人狠辣无情,手段残酷暴虐。台狱审讯手段共计四十八道,泰半都出自此人之手。”
堂下忽然一人大笑打断:“听说钱三清又老又丑,但手下七八个徒弟,个个都长得俊美无比,可有此事啊?”
又一人接过话头,语气更是轻佻:“我听说,钱三清有龙阳之好,还爱玩些花样,最喜欢让这些美男子在床上扮成少女的模样,品箫弹唱,不把人弄晕过去不罢休。”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台下顿时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知道的这么清楚,阁下是躲在床底下还是趴在房梁上偷听的啊。”傅仙儿虽然人坐在外面,但以内力发声,大堂内听得清清楚楚。
堂内传来一阵嗤笑声,那人涨红了脸狡辩道:“我是听说,听说知道不!”
那说书先生清咳了两声:“呃。此事老朽也有所耳闻,不过这钱三清是个太监嘛……”他故意顿了顿,脸上露出让人浮想联翩的神情,半晌才又继续之前的话题,“刚才说到,这钱三清性情残忍酷辣,甚至让自己的徒弟去试用那些新设计出来的刑具。不知各位客官可听说过御史台台狱四十八刑,那可是让人闻之胆寒的酷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