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度挥手叫他小声些,将事情经过都说给他听,又叫他不许对外提起,“我与钟令都身处其中,不告诉你便是失了情义,却不好对外提起的,说出去我们被几个地痞无赖绑架了可真是丢死人了,还牵涉到了女眷,于情于理也都不该议论。”
崔友诤自也知道轻重,他不是爱扯是非的人,只关切了他们是否受伤便也不再多问。
三人来到讲堂中时,前方已然坐满了,只得往后坐,落座时听见前排几位同窗在说话,说的正是县衙遇贼一事。
“……郑澶那般身份……险些……”
钟令听到这几句,伸手戳戳前面的人,“元兄、纪兄,郑澶要是知道你们这样议论他,会记仇哦。”
“说笑呢,哪有议论。”
薛度瞪视过去,“最好没有,七郎,过来,这里坐。”
那两人一听他喊与郑澶关系最好的关遥,急忙噤声端坐,再不敢议论。
关遥正在前头与几个交好的说话,听到声音懒懒地挥挥手,并不过来,便有人问他:“听说是钟令带人救了他们,没想到叫他碰了这大运了。”
关遥本还和悦的脸色乍然变了,“怎么你也想撞这运气?”
“说笑罢了,你怎么当真了。”
关遥往钟令那里看了一眼,见薛度紧紧凑在她身边低声说话,竟是焦急了几分。
他已然打听到了钟令这人的习性,在祭酒与县令面前都敢动刀动枪,最是没有心胸的,且听闻习武之人最是耳聪目明,说不得前面那几人说的话他都听了进去,他若是因此记恨,自己岂不是被连累,要是往后也被他捉去什么野地里打一顿那可就丢人了。
方才他们招呼自己过去坐,自己还不赏脸,他们是不是正议论自己呢?
“给我听好了,钟令钟十五郎救下了我的至交好友,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往后谁敢说他不好,就是说我不好,若有人欺负了他,便是欺辱于我。”他站起身来大声道。
“啊?”那几人微张着嘴,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关遥,这是干吗?表忠心拜山头吗?
钟令捂着脸,压住了预备站起来的薛度,“你冷静。”
“他说得我怎么说不得!”薛度不服,还要强行站起来,就看见关遥提着书箧朝他们走了过来,有些不高兴道:“客套一下罢了,他还真来了。”
关遥坐在他们身边,面上带着一点诡异的羞赧,“钟兄,十一郎,崔兄,多谢你们替我占座。”
“坐吧。”薛度心情复杂,他抢在自己面前说要罩钟令,让自己没了发挥的机会,他想着,又对钟令道:“不只是他,往后有人欺负你,我薛度第一个不答应。”
“我也一样的,你帮过我……”
她压下崔友诤的话,“别说了,上课了上课了。”
几个文弱书生,是从哪个话本上学来的豪情万丈啊!
好在助教抱着一筐子梅花走了进来,学生们一见到梅花都好奇起来,再不去看钟令等人。
“徐博士栽的梅花开了,博士说今夜恐见急风暴雨,摧折花枝实在可惜,便折了一筐梅花来,请诸君赏看。”
竹筐里数枝红梅怒放,带来满堂春意。
徐谊鬓边戴花,进来便道:“今日评红梅君子。”
此言一出,堂下就是哀嚎一片,“我就说徐博士不会这么好心,莫不是又要课上作文了。”
“作文倒无妨,最怕他课上作文便计入行艺,我实在临场无能啊!”
“博士,不要评了,什么好题目都留着月底考试罢。”
“就是啊徐博士,寒梅高洁,怎能用来为难学生……”
讲堂内悲歌四起,窗外裴祭酒等人也是一脸笑意,裴祭酒道:“难怪学生皆爱俞臣,我每次巡堂,每每见他上课,都忍不住要久留。”
俞臣正是徐谊的字。
何司业也笑道:“只说新意,这学宫诸多博士、助教、教习,是谁也比不过他的,不过他这测算晴雨的本事就差了些,可怜那一树红梅,恐怕早亡了几日啊。”
一行人走远,还留有笑音,“俞臣这人,你说他文章诗赋不行他还会虚心讨教,若说他推演测算不好他便不认了,原先算院一位助教与他打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