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可看着他：“……”

空气安静几秒后，陆可忍不住了，问：“那你预计，它大概多久能开始盈利？”

他下个月就要交学费，这不是开玩笑的。

江达想了想：“不确定。但有个数据可以供您参考——目前为止，‘会芯’的负债，是37.8亿。”

陆可：……？？？！！！

江达：“美刀。”

陆可：“…………”

他挣扎了一下：“意思是，它要先把这个窟窿填完，我才有钱进账？”

江达：“没错。”

陆可看着他，他也看着陆可。

又是几秒的沉默后，陆可要站起身，说告辞，我今天还有外卖要送时，江达总算想起了什么，抬手翻了几页纸，道：“不过有个好消息，您看看第二份文件。”

陆可按着性子，照他说的，翻出后面的纸张。

题头中间，赫然出现了吸睛的两个字：“补偿”。

江达这次特别有眼力劲，马上解释给他听：“鉴于我们这份代言合同没有固定的代言费，严总特地让财务给您做了份签约费。”

陆可又是一愣。

他以前了解过，签约费这种东西，应该是艺人和娱乐公司签约时才有。

而且也不是人人都有。

应该说，是大家都没有。

只在极个别的情况下，艺人稍微有点来头，而公司方又非常想要签下对方时，才会额外送一笔进账，以示诚意。

这笔钱不会很多。

原因很简单，稍微有点牌面的艺人，都更愿意自己做经纪，根本看不上那点签约费。

所以，拿签约费的，实际上，就是比小透明好一点儿的小糊咖。

小糊咖，当然就值不了多少。

问题是，陆可甚至算不上小糊咖。

所以，这笔钱，无论多少，实际上就是严明煦给他的……同情费罢了。

江达说：“总共25万，税后20。星耀是五五分成，所以，今天结束前……”

他指了指陆可手底按着的文件袋：“那里面的工资卡里，会进账10万。您记得到时候检查一下。”

陆可沉默，静静换了几口气后，才说：“我不值25万。”

代言费是0，当然不太对。

但签约费又是另一码事。

市面上那零星几个获得签约费的艺人，拿到25万这一档的，粉丝数都在200万左右。

江达正在埋头看文件，听到这么一句，顿了顿，抬起头来。

他从事这行已久，听到的向来都是“怎么就这么点？欺负谁呢？”的抱怨。

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说自己不值。

他仔细分辨了陆可脸上的表情，发现对方并不是在阴阳，也不是在赌气，而是一副……怎么说呢，觉得自己好像骗了人似的自我嫌恶。

江达很意外。

这让他在重新看向陆可的眼光里，都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温和。

他现在有点理解，严明煦为什么会亲自替这个小伙子操心了。

他认真打量了一遍陆可，道：“话不能这么说。您虽然初出茅庐，但您的自身条件和潜力，包括昨天在媒体面前的表现，我认为，都是值这个价的。”

陆可一顿，目光回到这位冷冰冰身上。

江达：“事实上，严总对您的评价高得多了。这笔费用，是财务部坚持压下来的——他们一开始主张最多给2万——他们有他们的考虑；而严总，总不能完全不顾专业人士的尊严，所以……”

他的解释重点仍放在“钱本来可以更多”上，完全跟陆可不在一个频道。

尽管他也提了一句“你值”，但他一个负责来解释合同的法务，他的结论，大概率也是被严明煦洗了脑的。

问题是，陆可现在冷静了些，明白自己不能反驳他。

因为这10万一旦进账，就意味着下个月，他和陆欣欣的学费、住宿费、乃至整个学年的餐费网费电话费，都有了。

甚至还能有盈余和一点底气，马上带着奶奶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他叹了口气，相当懊丧。

江达没懂他的低气压，行云流水道：“重要的事就这两件。如果您没有异议的话，我们把合同签了吧。”

说着递来一支笔。

陆可叹口气，又往旁边林东的空位看了一眼。

这人怎么回事，事都聊完了，还不回来。

他对江达说：“请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江达：“没问题。”

他起身出会议室。

总裁办整层楼虽然有好几个部门，但这一层特别安静，搞得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陆可在走道里没看到林东，只好到电梯区的大窗户边，给他打电话。

通话音响了一声，林东就接起来：“小可，这么快就结束了？”

陆可有点焦虑：“是啊，要签合同了。你去哪儿了？”

林东：“我回星耀了呀！”

陆可：“……啊？”

林东：“怎么，不喜欢你的新经纪人啊？”

陆可人都懵了：“…………什么？？？”

林东也叹了口气，笑道：“看看，我就是害怕这种场面……哎，小可，换经纪人是好事啊！那个，我年纪大了，长得也不好看，跟在你旁边，有点……拉垮你的层次！嘿嘿……所以，严总给你找了一位更好的。江老板更专业，更好看，跟你也更搭……”

林东倒是一直在笑，语气感慨又大度，仿佛并没有怪罪老板卸磨杀驴、以貌取人、兔死狗烹的行为。

陆可却听得怒火中烧。

就在这时，旁边的电梯发出了“噔”的一声。

严明煦在一群精英男女的包围下走了出来。

隔着攒动的人头，他跟陆可对上了视线。

严明煦：“小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