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的压力让钩刑的耳膜生疼。

他沿着倾斜的翡翠城街道下潜，铁钩在珊瑚丛中划出细碎的气泡。那些会唱歌的珊瑚就在前方，它们的枝丫间流动着磷光，将沉没的城市映照得如同鬼域。最粗壮的一株珊瑚树上，悬挂着半截破碎的船舵——那是海歌的幽灵船最后留下的痕迹。

钩刑的伤口又开始渗血。猩红的血珠在湛蓝海水中扭曲变形，最终竟组成微小的文字：【记忆污染度99%】。他伸手想要触碰那些珊瑚，却在距离枝丫还有寸许时停住了。珊瑚的歌声突然变得清晰，歌词令他毛骨悚然：

"第七次重置即将完成，请工作人员撤离培养舱......"

这不是童话里的语言。钩刑确信自己曾在现实世界听过类似的机械广播。他猛地收回手，却看到珊瑚枝丫间有什么东西在反光——那是一块镜子的碎片，被珊瑚分泌的黏液固定在枝头。

当他把碎片取下时，整个翡翠城突然震动起来。

远处的建筑群如同积木般接连倒塌，激起浑浊的泥沙。在这片昏暗中，钩刑看到有东西在移动。那是个披着海草的人形，四肢异常纤长，正以诡异的姿态在废墟间爬行。更可怕的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块光滑的镜面。

叙事透镜突然在钩刑腰间发烫。他顾不得灼伤，一把抓起来对准那个人形生物。镜面上闪过血红色的警告：【检测到记忆清洁者】。

人形生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它停下爬行的动作，镜面脸部缓缓转向钩刑的方向。没有眼睛，但钩刑能感觉到它在"看"自己。接着，它的镜面脸部泛起涟漪，浮现出一张钩刑从未见过的面孔——那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穿着白大褂，正对着某种设备说话：

"第七批角色意识又超标了，准备启动格式化程序。"

声音直接在海水中传播，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钩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被压抑的记忆碎片又开始翻涌。他看到一个明亮的实验室，看到自己躺在某种舱体里，右臂连接着数据线......

人形生物突然加速冲来。

钩刑本能地挥动铁钩，却见那生物在攻击临近时突然分裂成三个较小的个体。它们呈三角阵型包围了钩刑，镜面脸部同时开始播放不同的画面：

左边的镜面里，是永寂被锁在钟表内部的场景；

右边的镜面里，烬羽的玻璃战靴正在现实世界的展柜中展出；

正前方的镜面则持续播放着实验室画面，现在能看到舱体标签上写着"虎克船长原型机"。

"滚开！"钩刑的铁钩横扫而过，击碎了正前方的镜面。

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响彻海底。被击碎的镜面生物并没有死去，反而分裂成更多碎片。每一块碎片都继续着影像播放，现在钩刑看到实验室的女人拿起了电击设备。

珊瑚的歌声突然变得高亢。

一道金光从钩刑身后射来，精准地击中那些镜面生物。被金光笼罩的生物立刻僵直，镜面播放的画面全部定格在同一个场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金发少女，她的手腕上戴着与钩刑铁钩材质相同的手环。

钩刑转身，看到海歌悬浮在身后。她的状态更糟了——喉咙的伤口已经蔓延到胸口，露出里面机械与血肉混合的结构。那些金色光线正是从她声带位置发出的，每发出一次光线，就有更多电子元件从伤口脱落。

"它们......在清除我们的记忆备份。"海歌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老旧的录音带，"翡翠城......是《原初之书》的......回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