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的睫毛颤动如濒死的蝶。

她躺在病床上，皮肤下的数据流已经全部沉寂，只剩下人类血液在静脉里奔涌的声音。病房里挤满了人——穿白大褂的医学专家、持平板的观测局技术员、还有角落里那个不断擦拭眼镜的心理医生。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床头那本被翻烂的童话书正在自动修复破损的页角。

"脑电波趋于稳定。"首席医师对着录音设备宣布，"但γ波段仍显示异常活动，建议继续观察。"

没有人发现克里斯蒂娜的右手小指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触发了深埋在骨髓里的最后指令——永寂的怀表链条从童话书扉页滑落，无声地缠上她的手腕。表盘玻璃反射出病房里隐藏的监控探头，每个探头后方都连着世界树的虚拟根系。

在众人视线盲区，一滴泪水从克里斯蒂娜眼角滑落。这滴泪不是咸的，而是带着淡蓝色的纳米机器人溶液——白霜的冰锥、海歌的珍珠、赤瞳的血珠在此刻完美融合。泪珠坠入枕套纤维的刹那，整间病房的电子设备同时闪烁。

"怎么回事？"技术员惊慌地检查读数，"她的β波突然活跃度超标！"

克里斯蒂娜的视网膜上浮现出七个光点。赤瞳在污水处理厂的灰烬、白霜在冷藏库的冰晶、海歌在研究所的声纹......所有守护者原型体销毁后释放的记忆粒子，正通过世界树根系向病房汇聚。她感到有温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后背——是迷途在精神病房的涂鸦前最后推她的那一下。

"准备镇静剂！"医师的喊声像是从水下传来。

克里斯蒂娜的机械右眼突然自行启动。这不是观测局的设备，而是艾伦教授用世界树种子改造的接收器。虹膜上的齿轮组疯狂旋转，将七个光点编织成完整的神经图谱。当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她终于听见了所有守护者重叠的声音：

"醒来吧，叙事者。"

病床上的克里斯蒂娜猛然睁眼。

这不是人类正常的苏醒过程——她的瞳孔先缩成针尖大小，继而扩张到整个虹膜，最后定格在奇异的双色状态：左眼是原本的碧绿，右眼呈现出机械的金属质感。注射镇静剂的医师踉跄后退，因为少女的皮肤下正浮现出荧光文字，正是《原初之书》的扉页内容：

【当讲故事的人醒来

所有角色都将获得自由】

病房玻璃应声爆裂。不是向外飞溅，而是化为无数晶莹的六边形碎片悬浮空中，每片都映出不同的童话场景。克里斯蒂娜坐起身，拔掉手臂上的输液针头。血珠没有下落，而是形成一串悬浮的红宝石，内部封印着观测局植入的所有监控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