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下了几场雨之后,草木都一夜之间焕发出了生机,前些日子还干枯得彷佛快要死去的树枝上面,现在已经缀满了娇艳欲滴的花朵。
沈家老宅坐落在A市的边缘地带,这里靠近农村,绿化做得极好,街道路边海棠花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好似粉色云霞般晕染着天际。微风轻拂,枝桠摇晃,成千上万片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赠给路过的人一份春的浪漫。
沈家两位老人于青年相识,自由恋爱,只生了一个小孩。早年两人的重心都放在事业上,对养育孩子一事并不热衷,沈父完全自己长大的,因而懂事也早。等他长大成家,能够担起重任的时候,他们就逐渐丢开手里的事情,过上了半隐居的田园生活。
沈蕲的祖父和大多数老人一样,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种点花花草草,沈家原来的院子都被他种满了,今年年初的时候又扩建了一次。
除了种花,沈老爷子还酷爱下棋,每天必定要玩上几局。他自诩棋艺高超,但实际却是因为附近的邻居中没有什么厉害的对手,所以总是赢棋,碰上会玩一点的,就容易露馅儿。而此时沈蕲就坐在祖父的茶室里,和他面对面下棋。
“哎呀,怎么又是你赢!”沈老爷子看着棋盘上被围剿的黑子,脸上露出些许气馁,但仍然中气十足,说话声音大得吓人,沈蕲和他坐得近,感觉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爷爷,您小点儿声。”他有些无奈地提醒道,一颗颗地捡着棋盘上的白色棋子。
“知道了知道了,再来一局!”沈老爷子嫌他动作慢,直接自己上手,随意划拉三两下,就收拾好了残局,然后又从棋盒里捻了一颗棋子,放在在棋盘右下角,音量完全没有降低。
沈蕲也习惯了,手指夹起一颗白子放在刚才那颗黑子下边。
这间茶室是沈老爷子专门用来招待棋友的,靠近院子的那面墙被拆掉,换成了一整块玻璃,坐在窗边,便可以尽情欣赏院子里的景色。
茶室的整体空间很大,被一张屏风分割成了两部分,但家具不多,除了一张矮几以外,只有四个坐垫,另外还有墙上挂的几幅字画,既简约又风雅。矮几上摆着棋盘和一套白瓷茶具,沈蕲右手边则是一个素净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枝今早刚剪下来的桃花。
外面仍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两人就伴着这雨声,一边品茶聊天,一边悠闲地下着围棋。
“该您了。”见老爷子一直不落子,沈蕲催促道。
“别吵,我在思考。”过了几秒。沈老爷子有些嫌弃地说:“你打断我思路了!”
沈蕲:“……好,您慢慢想。”
他跟老爷子下棋从来不放水,老人家输多赢少,每次下完都气呼呼的,但只要沈蕲一来老宅,他又巴巴地拉着人家下棋。因为迁就他,沈蕲的棋艺和耐心都增长了不少。
他是昨天晚上回老宅的,因为回国后那几天只匆匆忙忙地来看了老人一眼,没待多长时间,这次回来就打算多住几天。
黑子和白子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在棋盘上厮杀着,他们偶尔歇下喝喝茶,吃吃点心,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天色渐渐变暗,院子里的石灯笼都亮了起来,在一片蒙蒙雾气中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
屋内,两人还在对弈。
棋盘上已是白子多、黑子少,沈蕲从容不迫地落下一颗子:“爷爷,这局结束了。”
沈老爷子目瞪口呆,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少顷,他抓抓头发,语气中有一点小小的埋怨:“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他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然后猛然睁开眼,声如洪钟:“再来!”
这次沈蕲不依他了,神情淡淡道:“一会儿奶奶该来叫我们吃晚饭了。”而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略微苦涩的味道便在舌尖蔓延开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是管家来催促他们去吃饭了。
沈老爷子心里微微诧异,这小子时间还掐得挺准。他应了一声,拿过放在身边的拐杖,准备起身。沈蕲赶紧站起来,在旁边轻轻地扶着他。其实老爷子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有时候腿脚不太利索,觉得带根拐杖方便一点,累了还能靠靠,所以才整天不离手。
他们到饭厅的时候,沈奶奶已经等在那里了,穿着墨绿色旗袍,披着毛绒坎肩,一派优雅从容。一看到爷孙两人,就忍不住变了脸色:“天天下棋,吃饭都不见个人影。”
沈老爷子紧挨着她坐下,一脸笑呵呵的:“下棋多有意思啊。”
沈蕲坐下之后,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有几条未读消息,看时间是下午发过来的。不过想到和长辈吃饭的时候看手机不太好,就随手放在桌子上,专心听他们聊天,时不时也发表几句意见。
中途手机屏幕频繁亮起,沈蕲觉得扰人,索性把手机扣下,以免坏了大家的兴致。
晚饭结束,又陪着两位老人在院子里散步,整个走完一圈之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虽然没干什么,但还是好累,沈蕲躺在沙发上如是想着。他闭上眼眯了一会儿,想起刚刚有人找,于是利落地翻了个身,趴在靠枕上,拿出手机认真地看起了消息。
【顾:阿蕲,我听人说有家温泉挺不错的,想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试试。】
【顾:你有时间吗?】
【冯柯:你什么时候又和顾景谦勾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