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散,早朝方罢,静安侯步履匆匆,回府便直奔世子院中。
侯爷夫人闻讯赶来,只见侯爷满面怒容,父子二人正于院中僵立对峙。
见状,侯爷夫人轻移莲步,上前询问:“这究竟是所为何事?好端端的,怎又起了争执?”
静安侯余怒未消,没好气地说道:“何事?你且问问你的宝贝儿子,他都做了些什么!”
侯爷夫人转而望向徐知宴,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不解:“宴儿,究竟发生了何事?莫非是皇上……有何新的旨意不成?”
徐知宴尚未开口,静安侯已按捺不住,怒声道:“皇上并无什么旨意,倒是你的好儿子,竟自作主张上了个折子,请求前往戍边,要去的还是那苦寒的北方边境!”
侯爷夫人闻言,顿时面色惨白如纸:“宴儿!你父亲所言可是当真?你当真自请前往北方边境戍守?”
徐知宴神色坚定,沉声答道:“是,母亲,儿子已上折请缨,皇上亦已恩准。”
不等自家夫人开口,静安侯盛怒之下,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徐知宴的脸上。
“混账东西!身为侯府世子,何须你亲自上战场去拼命!你只需安安稳稳继承侯府,将来撑起侯府门楣,照顾好你的弟妹,便已是足够!”
静安侯这一巴掌可是实打实的不掺水分,瞬间,一个清晰的五指印便浮现在了徐知宴脸上。
徐知宴却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冷静到近乎冷血地抛出自己的理由。
“父亲息怒!我北上征战,对侯府而言实则是一件好事。如今我身兼侯府世子之名与宣武将军之职,父亲大可借此机会奏请皇上改立二弟为世子。”
这看似是一个理由,实则更像是一场交易。
“倘若我不幸战死在北境,有二弟在,侯府也不至于后继无人。但若有幸在北境闯出一番名堂,那咱们侯府岂不是多了一条出路?”
徐知宴给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原本盛怒的静安侯听完这番话后,瞬间冷静了下来,开始思量此事的可行性。
的确,若此时请旨改立世子,因着贵妃娘娘之事,皇上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
眼见静安侯已有所动摇,侯爷夫人眼眶不禁泛红,她心疼长子即将北上,却也不得不承认,同样也被长子提出的建议拨动了心弦。
为人父母,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人心嘛,总是偏的,总有更偏爱的那一个。
小儿子自幼文不成、武不就,平日里骄纵成性,散漫惯了。若能承袭世子之位,将来再觅得一位贤能贵女做世子夫人,他的一生也算是有了稳妥的依靠。
徐知宴是算准了,父亲母亲定不会拒绝他的建议,可若要问,他究竟为何执意北上?
其实,不过是选了一条对自己、对静安侯府都最有利的路罢了。
凭时清的才貌,入宫必得圣宠,如若他一直留在上京都,日后恐怕只会沦为上京都的边缘人,地位尴尬,进退两难。
倒不如借此机会,去北境搏上一搏,运道好的话,或可平步青云,全了自己的一番野心。
他自幼聪慧过人,师从名门大家,文韬武略无不精心,自认也称得上文武双全。
少年人心中,谁不认为自己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谁又不渴求金戈铁马,向往权势朝堂?
徐知宴是标准的世家公子哥,说话做事前惯会权衡利弊,仿若与生俱来的能力,所做抉择必是谋定而后动、有利可图的结果。
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请戍北,或许还藏着另一个原因——想要逃离这个有严时清的上京都,逃离那个虚伪怯懦的自己。
江南苏州府的府衙后院,一个头戴金冠、身着锦袍的男子正端坐于桌案旁处理案牍。
这时,一名身着玄色衣裳的侍从走进屋内,双手呈上一张字条。字条上,赫然写着六个字:「事已成、清入宫、宴北上」。
锦袍男子接过字条,随即递给了一旁侍立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仔细审视着字条上的字迹,片刻之后,他轻轻一点头,随即将字条投入炉火中,化作一缕青烟。
“公子,严家此番真是下足了本钱,竟将嫡长女送进了宫。”中年男子眉头微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顾虑,“只是不知日后他们是否会心生异念,暗中扶持自家的血脉。”
锦袍男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先生勿忧,她大概率是不会诞下子嗣的。即便真的生下了,有她那继母在严家掌权,严家也绝不会轻易扶持她的孩子。”
中年男子闻言,脸上仍带着几分疑惑:“公子究竟为何要将严小姐送进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