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那边沉默了会儿。
“在家。”
“我想见你……”
“你睡吧。”
话音还没落地,就被裴知则打断了。年令仪握手机的力道紧了紧。
他皱着眉,还想再说什么,只听裴知则很轻的一声:“明天见。”
通话结束。
“怎么说?”陈善文八卦地凑上来,又被年令仪推开。
“他不说。”年令仪弯腰继续穿鞋,“我出去找他。”
“你找得到吗?”陈善文忍不住担心,“小心点啊,别摔了。”
“知道。”焦急的心刻不容缓,年令仪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直接跑出了门。
和裴知则微信交流得少,但不代表没有交流。年令仪发消息过去裴知则基本都会回,虽然回得有早有晚,不冷不热。
裴知则没住校,校外的住址开学前年令仪就问过,他在导航上输入那个小区的名字,绿茗嘉苑,一路小跑着来到生活区门口。
小区距离学校不远,年令仪着急,打算扫一辆共享单车骑过去。
但刚走到共享单车边上,领子就被人从后面拎住了。
被身后的人吓得一激灵,年令仪以为是王钊或哪个不怀好意的人,下意识用力挣开回头。
入目的却是裴知则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愣住。
裴知则揉了一下因年令仪的动作而有些发疼的手,对他说:“回去。”
这举动却正好让年令仪看见他受伤缠的绷带,以及那上面渗出的血迹。
懒得再计较这人刚刚在电话里撒谎,他一把拉过裴知则的手腕,凑上去看仔细了,再抬头望向那个绷着脸的家伙:“你跟谁打架了吗?”
突然被拉进的距离让裴知则能很清楚地闻到年令仪身上沐浴露的香气,贴在手腕上的这人的掌心也热热的。
他往后退了一步,把距离拉开,别过脸,重复着说:“你回去。”
“谁打你?”年令仪却一动不动,问他,“你才受过伤还没好,怎么又和人打架了?”
裴知则不想回答。他抖了两下手腕,试图挣脱,但年令仪握得很紧。
像是生怕他跑了。
“裴知则,”见眼前的人不说话,年令仪语气有些急,又问,“是谁打的你?学校里的人吗?”
“说了你能帮我打回来?”挣脱不开这人的手,裴知则卸了力,微微蹙眉看着年令仪,“你一百米都跑不过我。”
猝不及防被戳到短处,年令仪脸热了一下,仰起下巴不服气地说:“跑不过你怎么了?你跑步以前全校第一我怎么比?就算打不过我也会尽全力替你出气的,别小瞧我。”
“……不用。”裴知则看向别处。
“裴知则。”年令仪又叫了他一声,“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
被问的人却没有回答,而是红着耳朵,冷冷淡淡地说:“你先保护好自己吧。”
担心和关心的情绪就这样被人如此三番五次地推回来。
年令仪握着裴知则手腕的手慢慢松开了。
似乎是感受到,裴知则目光回瞥了一下。
看着他波澜不惊的侧脸,年令仪垂下手,忽然很平静地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他这态度转变得毫无征兆,裴知则看着他,没吭声。
表情依然事不关己。
年令仪低头拿出手机。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这个朋友可有可无,”他边说边把裴知则的好友翻出来,点进资料卡,手指悬在删除键上,“那就把微信删掉吧,我不缠着你了。”
说着就点下去。
“你干什么?”指腹还未触及屏幕,他手里的手机就被人伸手一把夺走,手指也被人抓住。
裴知则拧眉看着他。
“你这不跟我说那不跟我说,对我爱答不理的,约吃饭消息还半天不回,这些都算了,我觉得没什么。”年令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语气依然平静,道,“但是你受伤我担心你,你还一副我多管闲事的样子……我在你这里,就这么多余吗?”
说到最后他有些难受地低了下头。
小学到初中的朋友呢,也没有真的彻底断联过,怎么说都不能不算朋友的。
这段关系难道只有他在乎吗?
“不是这个意思。”裴知则说。
“那是什么意思?”话都说到这里了,年令仪干脆把从昨天一直惦记到现在的话也一股脑说出去了,“你还不承认和我以前认识,为什么不承认?不就是不想认我这个朋友了吗?”
“我们只不过是分开了几年,这分开还是因为你搬走了。我那么努力地同你在微信上保持联络……到底为什么你突然就和我变得这么陌生?”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激得年令仪说完这句话就抖了一下。
好冷。
他越说越委屈,不高兴,说完了,又忽然发现自己的不冷静。
明明决定好要和裴知则好好相处修复感情的,现在却闹成这样。
深吸一口气,年令仪强制自己平复情绪,想要说些什么,把沉默而尴尬下来的气氛找补回去。
“……不是。”裴知则别过脸,忽然开口了,咬肌鼓起来又瘪下去。
他叹出一口气,脸随着这口气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变红。
而后重新转回来,眼底情绪忽然变得更沉了,压在年令仪脸上,说:“就不能,不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