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金额已经是改过的了,初稿写的50/月。裴知则当时举着合同上下前后打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50/月看起来实在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只好“忍痛”往后加个0。
多少钱对他来说不重要,他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两厢对视了会儿,见年令仪迟迟不签,眉一皱红着耳朵就要抽走合同:“不签算了。”
“哎哎哎,”年令仪赶紧追上去,一把抱住裴知则的胳膊把合同抢过来,“我签的!”
说完,马上在合同最后一页签下名字。
裴知则看着他签完收走合同,将最后一页拓印的纸递给年令仪,然后继续公事公办地丢下一句:“房租记得转给我。”
“押一付一吗?”年令仪追问。
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年令仪:“先转500吧。”
“哦。”年令仪低头给裴知则转钱。
在客厅的闹钟显示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时,他在成为裴知则新室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年令仪转完钱,打算去客房把自己的书包放下,身后却很快又响起裴知则从卧室走出来的脚步声。
那人手里拿着碘伏与棉签,还有一盒创可贴。
走到沙发旁对他说:“过来。”
他只好又抱着书包乖乖走过去。
裴知则不说,年令仪都忘记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多伤了。
“疼就说。”面前的家伙表情很认真,说罢,蘸着碘伏的棉签就摁到自己脸上来。
年令仪想“哦”地应一声的,可话音出口就成了:“啊疼。”
“……”裴知则手一顿,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试图辨别年令仪此刻是在撒娇耍赖还是真的很疼,但心马上又在看见年令仪泛起红的眼睛后软下去。
“那怎么办,你自己来?”他有些不敢动了。
自己来年令仪根本不可能下得去手,他太怕痛了,便说:“你来吧,我忍忍。”
说着,抬起一只手抓在裴知则的小臂上:“我可以忍忍。”
他干脆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裴知则没再说话。
一片黑暗中,年令仪感觉到那人轻柔且利落的动作,很快处理过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处伤口。
直到听见一句“好了”他才睁眼,看着裴知则站起身收拾好桌面,目光最后停在那人被他抓得留下几道红痕的小臂上。
唔,抓得似乎有些重了。
年令仪想说点什么讨好乖巧的话,裴知则却没有等待和聆听的意思。快步回了房间,抱出来一大堆东西,然后像上次一样把换洗衣服罩到他的脑袋上。
“去洗澡。”
年令仪“哦”一声,把东西从自己头上拿下来,乖乖进浴室。
陈善文和高凯文睡过的床单已经被裴知则丢掉了,他给年令仪铺了床新的。
不是裴知则卧室里一样性冷淡的风格,而是全黄的暖色调——黄的底和更黄的布丁狗,还有布丁狗的伙伴们。
“裴知则,其实喜欢布丁狗的人是你才对,对吧?”洗完澡,年令仪站在房间门口目瞪口呆,忍不住说,“感觉跟你在一起,我都要被布丁狗淹没了。”
裴知则手一顿,低着头闷闷说:“……买一送一的赠品,别误会。”
“哪家买四件套送三丽鸥呀,这么好!”年令仪装出一副很惊喜的样子,“我也要买!”
“不告诉你。”裴知则整理完床铺和卫生,打算走出去。
与年令仪擦肩而过时尾巴却被人一把揪住。
他虎躯一震,拧眉回头。
入目的是年令仪温温柔柔眯眼笑的脸,入耳是这人轻柔亲昵的话音:“晚安裴知则。”
裴知则整张脸猛一烧,皱着眉把尾巴扯回来,头也不回一溜烟地走了。
“怎么不理我呢,坏猫。”年令仪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了一句,转身回房关上门。
他爬上与寝室不同宽敞的大床,躺下,打开微信,一眼就看见母亲的聊天窗口。
回想起那通电话的内容,他翻到堂弟年岂弟的微信。
【一块年糕:听说你想去打职业?】
消息发出去,年令仪手机都没来得及放下就睡着了。
漫长的一整天的奔波让他困得很,睡得死沉。
就连裴知则三番五次地起夜、甚至在他房间门口摔了一跤的动静都没能把他吵醒。
凌晨三点二十三分。
某社交平台上一个名叫“。”的博主删掉了自己寻找室友的帖子,然后新发了一则。
标题为“已找到心仪室友”。
有个陌生网友秒评:真的没机会了吗帅哥QAQ我不抽烟不喝酒不烫头不打架,虽然工作了需要早出晚归但我愿意给你做早饭,生活作息完全健康规律,大学时候我室友就都很喜欢我。我还是先进党员,五好青年,真的要不再考虑考虑我呢?
句号是这样回复他的。
【但你不是他。】
早晨六点钟,睡眠质量超好但被尿憋醒的年令仪边刷手机边上厕所。
他看到那个博主名叫“。”的帖子,因为眼睛睁不开随意扫了一眼就略过了,嘟囔着:“最近找室友的人怎么这么多呀……”
飘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
周五只有一节课,但任课老师有事请假成了没课日,相当于无痛延长周末。
没了需要早起的压力,裴知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后他一推门出去,不同往日,听见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
一种“真的和年令仪住在一起”的实感扑面而来,冲散了裴知则刚睡醒的起床气。
他难得心情愉悦地洗漱完,再出门就被重物磕砸“砰”的一声吓得炸毛。
“……”哦,高兴得有点过头,忘记年某人是个厨房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