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夫人被吓得一个倒仰,被一旁同样震惊的陈嬷嬷拉住。
“儿心意已决,只是前来同母亲说一声,喜宴的事可以尽快安排了,我看初十日子就不错,这几日就麻烦母亲繁累…”
“你混账!!”魏老夫人惊天怒吼,指着魏洮的手止不住地抖,“你,你,那是你弟弟的人!你,你疯了不成!”
她已然失语,剧烈的震惊让她说话都不利索,甚至压不住那满身的市井气:“我看那个狐媚子是成了精了!竟勾的你们兄弟两这样疯魔!一个蛰光便也罢了,你魏沉吟大好的前程……”
“儿有什么前程?”魏洮冷淡地打断她说话,“我若是真被圣上器重,便也不会受个伤便被罢职数月。”
他不愿与魏老夫人说太多,真把话说开了也是徒增她心病。
“圣上那般宠爱淮莘郡主,也不愿意将她下嫁到魏家,母亲真的宁愿违抗圣意,让我娶一个高门贵女,承担风险吗?”
魏老夫人被他说的噎住,嘴唇嗫嚅,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但还是不可置信道:“……那娶个清白些,贤惠些的,总可以吧,京城的女人这么多,你干嘛要抢你弟弟的!”
魏洮终于有了表情,他轻皱眉头,面露不喜:“…蔓娘不是魏恒的。”
“他们尚未成亲,况且我与她…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不算是抢。”
无论老夫人怎么说,他都不曾改过想法。
魏洮劲瘦的身子挺直地跪在那里,像是一节竹支。
魏老夫人又惊又怒,承受不住般脱力跌倒在椅中。
她望着跪在自己面前,那个承载了她所有希冀与期待,自启蒙时便一路惊艳众人的长子。
他坚定地跪在自己面前,要自己为他与心上人尽快筹备婚宴。
一如当初魏恒刚带乌蔓回京的那个下午,一脸坚毅地对自己说,他要对人家负责。
乌蔓,又是那个乌蔓、
勾上了魏恒还不够,还要祸害她优秀的魏洮。
魏老夫人恨得身子直哆嗦。
“儿这一生,一直兢兢业业,面对母亲要求,不曾反抗,懈怠,越礼。”魏洮起身,眼神复杂地望着母亲,“这是第一次,您就当我叛逆一次,允了我吧。”
他从来没有说过软话,魏老夫人一怔,有听得魏洮的声音。
“我还要去宫中面见圣上,蔓娘是我在清河老家时便年少倾心的姑娘,等闲人家,却最是贤淑温良,想必圣上也会十分赞同这门婚事的。”
魏洮淡淡道:“所以母亲,不要想着对蔓娘下手,今日便好好休息吧,从明日开始,便有的忙了。”
软硬皆施,进退有度。
魏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大步离开,顺道吩咐初礼将院门守好,让她安心休息了。
被气得捂着心口,眼前恍惚。
原先和睦平静的魏家,终是因为乌蔓,彻底沸腾了起来。
*
前院那些吵闹,乌蔓并不之情。
她安心地一觉睡到了晚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
屋中没有点烛火,乌蔓习惯醒来喝一杯冷茶,她哑着声音喊:“思儿。”
却没有得到应答。
只有一双大手将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亲自给她喂了一杯水。
是温热的。
她不喜地皱起眉头,勉强喝了一口:“大人。”
肩头一痛。
魏洮微冷的声音传来:“往后不许再喊这个。”
她喊谁都是大人。
这样喊魏恒,也这样喊过戚敏学。
魏洮不喜欢这样,觉得她在蒙混。
乌蔓与魏恒相处那样长时间,谁知道她在这样迷糊的时候,随口一喊是在喊谁?
她的世界只有自己了。
现在是,往后更是。
乌蔓抿着唇笑了笑:“阿洮干嘛这么严格,难不成还怕我分不清你们…”
“行了。”
魏洮平淡地打断她:“睡醒了就起吧。”
他松开手,起身去点灯。
葳蕤的灯火渐渐飘摇,暖橙色的光先是照亮了魏洮的面容,再一点点明亮了屋子。
不得不说,魏洮真是有一张过分漂亮的脸。
在白日里就已经足够惊艳,如今坐在灯下,更觉得俊美异常。
他眼睫又长又直,侧着身半垂下来时,像一簇渺小的鸦色羽翼。
乌蔓刚睡醒,免不了被眼前的美颜暴击冲击,一瞬失言。
又见他望着手中的东西,眼神专注,便问:“你在看什么?”
魏洮抬起眼看她,眼中情绪冗杂不清。
重又坐回她身边,将东西递给她。
“是圣上写的。”
魏洮声音和缓:“他写给我们的赐婚圣旨。”
圣旨、
乌蔓心头漏跳一拍,仔细看了几眼,视线在“清河乌氏之女乌蔓”字眼处停留了一会,刚想抬头问什么。
对上魏洮的脸。
如今坐的近了,她才瞧见,魏洮一直背着她的那一侧脸上,有着几道模糊又红肿的印子。
“你脸怎么了?”
乌蔓皱眉:“老夫人打了你?”
魏洮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似在疑惑她怎么会这么想。
“郡主打的。”他漫不经心道,“当时进宫,她也追来了,便说清楚了。”
他给乌蔓安了个年少恋慕的名头,姜沅自觉被骗,恼羞成怒,忍着眼泪甩了他一巴掌。
永盛帝心疼姜沅,却也放下心来,为安抚魏洮,便给他亲自写了这道圣旨。
还指了不少金银珠宝作为贺礼,恭贺他们定亲。
“高兴吗?”
魏洮微微侧过脸,不让她瞧见不堪的模样,只盯着乌蔓问,“圣上赏给你不少钱呢。”
他通通抬回了院中,全部记在了乌蔓名下,将来嫁给自己,也不至于太寒酸。
搬抬东西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乌蔓,魏洮便安静坐在她床边,看着她难得乖巧的睡颜,将那道写了二人名字的圣旨,抚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