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他漠然接过乌蔓手中的酒杯。
他动作太快,酒液倾洒在魏恒手背,手指一瞬痉挛。
魏恒仰头,一口咽下那杯过份浓烈的酒水,途径的喉咙与肠胃都开始火辣辣地燃烧。
“恭喜。”
魏恒面带霜寒,冷冽目光一顿一顿地扫过面前这对般配万分的新人,声音轻极了,却又仿佛带着万钧的沉重。
“嫂、嫂。”
短短两字,从牙根里挤出来一般,千般愤恨,万般怨毒。
根本不像祝福,只恨不得眼前这两人立马就去无间地狱才对。
只乌蔓根本不在意这些,面上甚至重又带起笑容,婉约又俏丽,真的就像在面对家中不听话的晚辈一样。
“哎,”暂时解决了这么个心腹大患,乌蔓的笑意没有掺假,“等明日嫂嫂给你封个大红包!”
宾客对于这番家长里短,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
只魏恒与魏老夫人听了这句话,脸色变了又变。
魏老夫人:少说两句,做个人吧!
魏恒不愿面对他们,与其站在这里看他们完婚流程,不如先去弄个明白。
他白着脸推开老夫人的桎梏,就往自己的院中去。
正厅热热闹闹,一片喧闹。
府上红绸漫天,喜意遍布。
只自己的院子照旧清冷,大红的绸缎与灯笼到了他的院门口就停了,突兀地像是一刀两断的决绝。
院子上了锁,魏恒一掌劈下,院门便敞开。
初元坐在清凌凌的院中,正无声在哭,听到动静他转脸来看,猛地站起:“公子!”
这几日的变故,他虽是害怕魏恒回来找他问罪,但他更多的还是替魏恒不满和委屈。
魏家筹办婚宴,怕初元会闹,便整日将他锁在院中,不许他乱跑。
如今等到魏恒回来,他抹着眼泪就跑过去:“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啊!!”
魏恒只走了两步,一直在腹中翻腾的酒液好似终于找到了出口,他猛地吐了出来,喉间一片锐利的痛。
他就说,乌蔓同魏洮的喜酒是喝不得的吧,这下全吐干净了。
“公子!您吐血了!”
初元悚然尖叫。
魏恒整个人恍恍惚惚地低头去看,地上,胸前,甚至是初元脸上,全都是淅淅沥沥,鲜红一片的血。
……
魏恒半垂眼帘,抬手轻触唇边,微厚的唇瓣沾染血色,被洇到指间,递到眼下。
真是没救了。
魏恒看清的瞬间,首先想到的竟然还是乌蔓那个女人。
她说,她喜欢自己为他落泪的样子。
那吐血呢?
魏恒怔然地想,为她吐血,她喜不喜欢?
他想不到答案,更觉得自己无药可救,痛苦过甚,于是躯体自发地为他做了选择。
昏迷倒下,沉重砸到地上的瞬间,魏恒还在想着那个,他仿佛永远也不会明白的问题。
*
喜宴流程很快,办得也简洁。
天色不早,宾客们很快都散场离开了。
老夫人带着几个家仆收拾残局,一对新人早早回了院子。
乌蔓坐在床边,面上浓厚的妆容还未擦去,魏洮换了身常服,拿了块热腾腾的帕子走过来。
扶着乌蔓的头,一点点将她的脸擦个干净。
帕子刚从热水中绞了一遍,热汽氤氲在乌蔓眉眼,脸颊乌蔓更显白嫩,像美人图中渺远的山水。
令人神往。
魏洮甚至手还没放下,就这样垂着眼眸,顿了好半晌,握着乌蔓的脸,俯身。
在她眼下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乌蔓笑了一声。
魏洮皱眉:“怎么?”
他这人,实在像个神仙一样,为人行事,永远都是淡然的神色,如若不是乌蔓见识过他阴狠的样子,恐怕也要被他骗过去。
但明明就是个疯子,眼下却又这样纯情。
只轻轻地亲一下,甚至是在眼尾的位置。
乌蔓实在没忍住。
但魏洮好似会错意了,脸一瞬黑如沉水:“…我人就站在这,你在想什么?想着谁?”
乌蔓:?
她挑了挑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今天我都那样对他说话,你不会还要…”
“你确定,要现在说这个?”
魏洮掐住她的脸,凑近得似乎能数清她眼睫的数量:“新婚之夜,你要聊别的男人?”
乌蔓是不是太过天然,总是这样。
试婚服时聊戚敏学,新婚夜又要谈魏恒。
魏洮被她眼中的笑意激怒,皱着眉撞上她唇瓣。
柔软与暖意碰撞,还能感受到细密潮湿的呼吸,冷香盈盈,魏洮眉间舒展,抬眼时,撞入乌蔓浓墨的眼瞳。
引人沉沦。
他握上乌蔓的肩臂,刚想用力,屋外传来初礼僵硬的声音。
“大人,二公子那边吐血晕厥了,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吐血晕厥?
魏洮眼中一瞬清晰,他看着乌蔓,二人却没有分开片刻。
唇瓣贴着唇瓣,启阖厮磨。
“我该去吗?”
魏洮的声音喑哑的要命。
乌蔓瞥了眼屋外,又望了眼魏洮。
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的新妇,这可不太好听吧。
吐个血而已,又不至于死人。
乌蔓指尖稍动,外衣滑褪,露出莹白的肩头与锁骨。
“随你咯。”
她咯咯笑着,将选择的权利交给魏洮,却从不他第二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