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脸色愈发的苍白,甚至开始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晕倒一般。
徐岭注意到他这边,走了过来:“蛰光?你没事吧?伤还要紧吗?”
他方才也在,魏恒胸口那道伤,虽看着唬人,但并没有伤到要害,远不及先前遇到的种种危机。
却怎么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呢?
魏恒没有回答,只是执拗地望着那边,问徐岭:“你见到我兄嫂了吗?”
徐岭疑惑,却也偏头去瞧,先前乌蔓相送,他只遥遥见过一次身形,眼下并没有认出来。
只是纳闷道:“看起来感情真好啊,那是你兄嫂?没听你说起过…怎么突然说这个?”
徐岭问他:“伤口没问题吧?”
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看不见的深处。
魏恒眼前眼前景象虚浮,恩爱的身影一会是乌蔓与魏洮,一会是乌蔓与他。
魏家兄弟两,其实从内在到外表,都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极端。
但是幻想与现实交替演变,就连魏恒都快要分不清,乌蔓爱的究竟是哪一个了。
又或者。
魏恒望着背影的眼神终于显露出疲倦与认命。
乌蔓这个人,从头至尾,都没有爱上任何人。
所有人都是她追寻欲望的工具,她就像剔透精美的巫毒娃娃,外表靡丽万分,内心却是空空荡荡。
他们索求的那点真心,从来都是不存在的镜中花,水中月。
魏恒深深看了乌蔓最后一眼,问徐岭:“陛下先前,是不是要你整顿永定军,从扫荡沿途海寇开始?”
“是啊,但是我已经老了,只有我终究是不够的,”徐岭突然反应过来,惊喜地转头看他,“你愿意了?那你一直念叨的女人……”
“没有什么女人了,”魏恒闭眼,将怀中那根银簪狠狠撇断,他转过身不愿再看一眼,“走吧,等今日之事查完,就出发吧。”
不是贪恋权贵吗,不是爱慕魏洮吗?
等到他一路往上杀,杀到军功满身,位极人臣的那一天,乌蔓,你又会选择谁呢。
*
乌蔓原以为,永盛帝那样好名声的皇帝,不会遇到危险。
她先前就对魏洮说过,姜晁在民间,有着极高的评价,先帝暴戾残忍,还特别长寿,膝下孩子众多,在位几十年,民间怨声载道。
后来先帝驾崩,诸皇子们互相残杀,最后是年幼的姜晁坐稳了位置。
他与先帝不同,虽铁血手腕,但针对的都是贪官污吏,底下对于这位无人不夸。
怎么这样一位明君,外出办个宴席也会被刺杀。
魏洮没回答她,只是不高兴地让她以后少说这些。不管是好话坏话,评议圣上都是不对的。
乌蔓抿了抿唇,哦了一声。
自那日回来后,魏洮兄弟两都开始繁忙起来,整日见不到人影。
魏洮正式走上仕途,魏恒则跟着徐岭彻查刺杀一案,京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乌蔓被魏洮吩咐留在府中,不要随意走动。
她整日待在院中,无聊了便去同老夫人吵吵架,拌拌嘴。
一家人再一次见面时,带来的却是分别的消息。
“往后我可能就跟着徐岭,时常会离京了。”
魏恒沉静地宣布这个消息,语气平淡。
其实自从他真的打出了成绩,打出了永盛帝的好感后,魏家人便一直明白会有这么一天。
也都没有多少讶异。
乌蔓也是如此。
她甚至没有分去多余的眼神,只是垂眸给魏洮盘中夹着菜。
魏恒隐晦地投去视线,轻皱眉头,刚想说什么,又与魏洮撞上,二人无声对视,谁也没有退让。
魏老夫人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掉眼泪:“你本领大,去挣军功去吧,只是蛰光,一定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个。”
魏恒面上没有多少情绪。
再次离开,他将初元也一块带走了,出发的那天,乌蔓没有来,在城门相送他的只有魏洮。
魏洮望着他,深呼吸一口,拍了拍他的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坚定地走下去吧。魏家和母亲,我会照看的,不用担心。”
毕竟是亲兄弟,分别时两人说了会话。
“京城中,我也会分点心思替你相看,”魏洮望着他,“若是在外面遇着了喜欢的,也可以带回来。”
魏恒:……
温情一瞬退却,魏恒抬眼,风暴又在眼底聚集。
他用冷冽的声音回答:“不用。”
魏洮动作一滞,意味不明地与他对视。
“兄长照顾好嫂嫂便是。”魏恒对他清浅一笑,“其余的,都不用为弟弟担心。”
究竟是文臣晋升快,还是他这个武将挣军功来的快。
等到魏恒荣耀加身的那天,乌蔓会怎么选择,一切都尚未可知。
魏恒退后两步,脸上是沉稳又和善的笑意。
“兄长,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