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厘一口水没喝下去,差点呛到,赶忙说:“没、没见过。”
“老人家是个教授呢,文质彬彬的,正好我这糖醋小排做多了,吃完饭你给人送点去吧。”
明厘低头吃排骨,眼神微微躲闪,“哦好,我这就去送。”
“等会你从我卧室里拿几本书一块给送去,就当是礼物了,搬过来半个多月也没好好跟人打个招呼,多不好意思,要不是今天见着老爷子,我还以为楼上没人住。”
明岚吃完饭后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又嘱咐说:“我得去开个会,你抓紧送去吧,不然一会儿排骨该凉了。”
“我这就去,你去忙吧。”
吃完饭后,妈妈去工作,她负责洗碗收拾桌子,分工明确。
她没找到明岚说的书在哪,就从自己房间里抽了几本。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抱着书,再次踏上台阶。
开门的依旧是那男生。
他坐在轮椅上,还是昨晚那副打扮,白卫衣,毯子从腿遮到地,严丝合缝。但这会儿明厘看清了他的长相。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他皮肤很白,昨晚上只觉得他眼神亮,今天一看,他眼皮是很浅的内双,眸子乌黑,眼睛明亮,像装进碎星。
他头发依旧有点乱,显得整个人都很慵懒,后背靠在轮椅上跟个大爷一样。
男生懒洋洋地开口:“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一看到他就想起昨晚的事,明厘又一阵心虚。
她站在门口就把保温盒递过去,“那个……我妈妈做的糖醋排骨,如果不介意的话……”
“谁来了?”一位老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有位戴眼镜的老爷爷走了出来。
她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爷爷您好,我是住在楼下的,给您送点排骨。”
“哎哟,好孩子快进来快进来!怎么还带东西过来了,真是太客气了!”
老人态度十分热情,明厘半推半就也就跟着进了屋。
她尴尬地坐在沙发上,男生自食其力,自己推着轮椅在客厅里看电影。
“尝尝我泡的茶怎么样?”老爷爷和蔼地给她倒了杯热茶。
“谢谢爷爷,太麻烦您了。”明厘赶紧接过茶杯。
“你上高中了吧?”
明厘说:“是,我今年读高一。”
“高一啊,”老人家似乎又想起点什么,“高一都是今天开学吧?”
明厘说:“嗯,今天上午开学。”
“好孩子,听你妈妈说,你学习成绩也很优秀啊。”
老爷爷由衷地夸奖了她,这让明厘更加无所适从。
下一秒,老人就叹了口气,“要不是出了意外,小灿今天也该去报到……”
她顺着老人的视线看去,男生的腰部以下还蒙着厚实的毯子。
她悄悄看了眼轮椅上的男生,他专注地看着电影,手里随意捏了瓶可乐。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像是拧着眉不太高兴。
明厘在心里叹了口气,谈论这个话题,他应该挺不是滋味吧。
听着老人家遗憾惋惜的语气,明厘心里也仿佛堵了块大石头,她赶紧安慰老人,“您别这么说,爷爷,世事难料……”
她有的没的扯了大通,最后硬着头皮说,“爷爷我先回去睡觉了,我以后常来看您!”
“噢,不再坐一会儿了?那你快回去用功吧,”老爷子起身,跟男生说,“小灿!你送一下!”
明厘一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送我,爷爷再见!”
几乎是跳着赶紧逃走了。
她也不是经常会反应这么大,大部分时间她情绪都挺稳定,像死了一样。
但那男生一看她,她就觉得被照妖镜逮住辐射一样,指不定哪一秒就把她半夜上楼找茬的事给抖搂出来。
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见面了。
“送去了吗?”明岚刚开完线上会议出来。
“嗯,那个爷爷说明天来送保温桶。”明厘说,“明天我再去拿一趟吧,让他们来送多不好。”
“哦行,你没打听一下那男生叫什么啊?都跟你差不多年纪的,说不准还是同学。”
同学那不可能,明厘心说,还是别问了,情况特殊,上没上过学也不一定呢。
她回忆了下,听见老爷爷叫他小cai。
菜?蔡?
她说:“应该姓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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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404住户。
“瞧瞧,这孩子还给送好吃的过来,多善良,”老人家喝着茶还一个劲的夸她,转头又说:“你这两天怎么老坐轮椅?这玩意是你妈给我准备的,你霸占着算怎么回事?”
游灿把毯子掀开,从轮椅上站起来,露出打着石膏的右脚,单脚蹦跶到餐桌前,拿起桌子上的几本书,“可别提了,昨天广场那边有个游乐园新开业,人太多了,徐惊临他们懒得排队,非要把我推去走特殊通道,这不就把轮椅弄出来了。”
老爷子白他一眼,“怎么滴?你有残疾证?”
游灿无语,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人家不看残疾证,有轮椅就给免排队。”
所以说,有个坐轮椅的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游乐园开业人山人海,光排队就得两个小时起步,一伙子人大摇大摆推着游灿就进去了,中途玩累了没地方坐,还把他撵下来轮流坐在轮椅上休息,完事后一个接着一个拿马克笔在游灿的石膏上签字留念。
好好的白色石膏被画的乱七八糟,来个人他就得遮起来,怕丢人。
他姥爷絮絮叨叨,“听说楼下刚搬过来,说不定啊处处不适应呢,你闲着没事多照应照应啊,你们都一般大的,小年轻聊着也有共同话题。”
游灿一听就乐了,“我脚都这样了还照顾啊,要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去游乐园,我也给她弄个VIP速通?”
姥爷啧了一声,“又瞎扯,谁闲着没事跟你似的光往外边跑?腿都伤成这样也不消停,你还是疼得轻!”
游灿满不在乎:“姥爷,我这是光荣负伤,见义勇为的勋章。”
“还勋章呢,你先把那黑不溜秋的石膏赶紧换了,”姥爷指着他右腿的石膏嫌弃道:“你这多久才能好?”
游灿说:“医生说了,最少一个月吧。”
“一个月?”老人眼睛一瞪,“你那学还上不上了?”
“您当是擦破点皮呢,我可是从三楼飞下来的,再说了,就算一年不上学我也跟得上,您就放心吧!”
老人一甩手,“得,我才懒得管你,下回考不了第一可别哭。”
游灿笑了下,语气淡然却自信,“就凭您这句话,下回我必须还是第一。”
“行了行了,你赶紧睡去!”
“好,您早点休息啊!明天天气不好,别出去钓鱼了。”游灿拿着书蹦跶回了房间。
姥爷看着他的背影,清瘦高挑,要不是走路不便,怎么也配得上芝兰玉树,学习好性格又有趣,老人家怎么看怎么喜欢。
房间内。
游灿坐在桌子前,把邻居送的书打开。
楼下那位一共送来三本书,沉甸甸的,很有诚意。
第一本,《康复医学与护理》
医学书?他对医学不太感兴趣。
他又看了看第二本:《从困境到希望》
游灿纳闷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翻开最后一本,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轮椅上的花朵。
游灿头顶上缓缓升起一排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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