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如麻的崔向南一步步踱到窗口,早春的暖阳射在他苍白灰暗的脸上,也许是这暖阳不识时务,打搅到了他,让他双眉锁起,狠狠的说:“区区一皇后,幽禁多年,形同废后,不足畏。倒是恭顺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放皇上西狝,不就放虎归山,他不怕皇上趁机与圣英王联手吗?”
“我想他不怕,就怕圣英不来。你想圣英从西北南下,必将路过麟宣才能到洛州。我要是恭顺亲王只需在麟宣小邑设一伏兵,便可一举拿下这心头大患。”
寥寥数语,一场权谋仿若已经上演,崔向南突然觉得后怕,但他突然想起,西北来洛州还有一条路,此路艰险,却可不用经过麟宣。他终于想通为何选中洛州的原因。心下有了另一番算计。
可傅从奕没有看穿他的变化, “她们在下一场棋,而你正是他们的棋子。向南,你想若天子盈门你关门已拒,等同于宣誓谋反。天下诸侯皆可诛杀之。若你开门迎天子,你多年的经营,皆将成为帝后的筹码。帝后定将据洛州对抗麟宣。你将如何自处?”
崔向南眼眸一收,手握成拳,再一睁眼已经有了杀意。
“师父为何我做不得迎汉献帝的曹操呢?也许我是另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人呢?”
傅从奕吃惊地看着崔向南,知他已有成算,便不再反驳。
“你已有了筹算,我自当支持。既然你要迎帝后入城,该想好如何对付好那个静睿王,你看,人家已经烦了。”
崔向南此人最不愿去见这些自禀贵胄子弟,一来他受不来他们所谓的规矩,二来他也听不得那绕来绕去官腔。败兴道:“先生,对付这小鬼,还是听您老安排吧。我听命便是。”
傅从奕见他推给自己也不生气,“放心,他交给我,我正好想用用他。但你作为一城都督,于礼还需和我一同去。”
说着他们便从前门,绕到后院。
于院门口便见着刘青不知何时已经搬了一凳子坐在门口。崔府的一群小厮此时正弯腰地立在他面前,连头也没敢抬。
突然那个满脸麻子的将军头上顶了个东西一路小跑到刘青面前蹲下,轻声道:“公公,请用茶!”
他见刘青接了茶,便立即双手叉腰立在他身后,仿佛换了一个人般,怒目呵斥那群小厮到:“我家公公骂累了,待我家公公歇息会,再来收拾你们。”
崔向南见了这一幕,正欲发作。却听傅从奕从身后道:“没想到这个麻将军,如此细心,倒不像个粗人。”
刘青见他们来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拉着傅从奕的衣袖向他哭诉。
傅从奕知道这诸般不如意背后,是他们不甘被困在府里。非常巧,他正想用这个小王爷来撬动这洛州城最难撬的一个钉子。
傅从奕安抚了刘青后,竟当面帮着骂了崔府的小厮服侍不周。看得崔向南一脸茫然。
刘青终于满意了,抹着眼泪把他们领进了后院的房间。
这房间不大,只用一屏风做隔断,前厅会客用,□□乃卧榻之所。此刻这屋内炭火融融,暖气袭人,一股清淡的线香充盈屋内。
这前厅正中置一罗汉床,一男子正侧躺其上。只见他手撑其额,双眼微闭。眉心虽一抹愁云惨淡萦绕,但难掩俊逸清贵的面容。一身素色绸衫微敞,若有似无地露出他健硕的肌肉和白玉颀长的脖颈。
崔向南几乎认不出这 就是当日在城墙下惊恐孱弱的静睿王。
静睿王在他们进门施礼后,微睁双眼,但眉头依然紧锁,仿佛还困在恐怖的迷雾中一般。
他本该起身的,可手撑了撑,又慵懒的躺下道:“小王无状,自从那次受惊后,夜夜梦见那匪类杀人劫掠,实在无法入眠,这番周身脱了力,还请崔都督,傅大人莫怪。”
傅从奕知崔向南不善这种官语交集,便回到:“怎敢,怎敢。臣下只是担心帝后的安全。要不要派兵去迎候帝后尊驾?”
“不用,不用,劳傅大人费心了。我提前打点行在,所带步卒太少,才让那土匪得了机。我父皇母后随员有大量禁军保护,想必那土匪不敢造次。”
崔向南一听【大量禁军】不免眉头一紧。
傅从奕知其意,淡然一笑,“王爷既已来洛州,甯老王爷理应前来问安,但您身在麟宣,可能有所不知。老王爷身患重疾,早几年就不能下床走路了,这两年连耳朵也聋了,说话也不利索了。如此老人,你若让他前来都督府请安,实在不便。所以我斗胆,尚未向甯王府通传。您看是否召甯王一见?”
静睿王略皱了皱眉头,显得十分苦恼,“傅大人费心了,既然他缠绵病榻,作为他的小辈前去看望他,也是应该的。何况我见他还另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