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王爷和侯夫人都是大善人。每个月都散的。”这话说完,小女孩继续在前面带路了。
这个王府很大,却破败的可以,一路从大门到厅堂,不是断了木梁的门厅,就是掉了漆的朱门,或是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挤作一堆。
静睿王环顾四周,叹了句:“老王爷可真是个善人!”说完便大步走在了最前面。
而落到最后的崔向南却不屑的低声道:“打肿脸冲胖子。”
很快一行人以静睿王为首,终于进了小丫环所说的厅堂。这里相对规整,地上铺了的芍药与繁花相间的冷青石砖,厅正中墙上挂着一幅老虎下山的画作。
画中老虎威风凛凛,毛色斑纹显其威,锋利爪牙亮其势,虽是下山,却不慌不忙,步伐稳健。尽显山中之王本色,可惜细看虎眼低垂,有些落寞之感。
如此传神画作居然无人打理,画纸发黄脆裂,如开片的瓷器。
画作下还有一背身蓝衣白裙妇人,见众人进厅,缓缓转过身来。该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容颜略有衰老,却从容优雅,有一股贵女的风范。
她见领头的是一着裘绒云纹外罩的翩翩少年,早已猜着几分,立即躬身行礼。
静睿王立即上前将她扶起,“弘毅侯夫人多礼了。”
英莲抬首一看,白净的少年郎长得如松般颀长。只是忧郁的脸上居然双眼空洞无神,仿若一具木偶。
她本怜惜看了看,却发现入了他双眼的无底深渊,整个人陷了进去,动弹不得。摄魂夺魄的恐惧吓得她挣脱了魔鬼的双手,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后,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颔首敛容,“昨儿才收到静睿王随陛下西狞的诏书,今天就见着真人了。您怕是骑着天马来的吧。”
静睿王含笑看着在他面前撒谎的女人。从第一眼猜出他,到刚刚跪下的从容,她早就知道他来了洛州城,却要在傅崔二人面前装作浑然不知。为了能仰人鼻息于崔傅的魔爪之下?
他不禁感叹,却没有揭穿,只是笑盈盈道:“侯夫人见笑了,陛下这次西狝命我前来打点行在,所以本王略比銮驾先行几日。给了我这份差事,是想给我个历练的机会,奈何本王从未出过宫门,不黯凡俗礼节,还需侯夫人多多指点。”
“王爷太见外了,我乃一闺中女子,后院家仆事我到做的主。这皇上西狝,多的是礼乐规仗,我何来指点。与你同来的傅大人乃饱学之士,崔大人又主事洛州多年,定可辅你事成。”说完双眼扫向傅从奕和崔向南,其眼中却不是赞许之色,而是带着点寒风卷着冰渣子的刺骨。
傅从奕被点到,立即脱坐,施礼道:“侯夫人谬赞了,早听说夫人精明干练。今日一见王府被夫人治理的古朴清幽,别有洞天呀。只是,怎不见老王爷?”
英莲眉梢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心下道他们果然是冲着甯王来的。
他们是想打着他的旗号来见甯王吗?她忍不住看向同样身陷狼窝的静睿王。少年身形,肩背单薄,一个自身难保,如何还希冀他来改变这洛州城。
想完,她摇了摇头,皱了双眉道:“傅大人有所不知,老王爷,这几日病的更加重了,昨晚咳了一夜,刚刚略好些才睡下。”
“老王爷病的如此之重,本王怎能就此避去。还请侯夫人带路,我现在就去探望老王爷。”静睿王脱口而出,急急地上前。
英莲痴笑一声,如看傻儿一般看向静睿王。
装作如此单纯,如此仁孝是为了给谁看,她厌恶的哼了一声。
“王爷的关心我定会传达,但公公毕竟重病,若染疾静睿王玉体,为臣担当不起。何况公公刚睡下,一时恐难就醒。”
静睿王一听,知其推脱,涨红了脸,显得一副不罢休的神气道:“侯夫人,实不相瞒,我找宁老王爷乃有事相商。若老王爷睡去自不便相扰。”
就当所有人以为他甩袖走人之际,他却在主位一屁股坐下了,端起茶碗道:
“我有的是时间,我可等老王爷睡醒再见。”他说完端起茶碗,却发现根本没有茶,嚷道:“王府如此待客吗,怎么连茶都没有?”
英莲见这少年这幅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她并没有唤人给他上茶,而是上前道:“王爷有所不知,公公沉疴多年,这甯王府上下一直是我打理,公公日常公文也皆他述我书。其实有些事也不必劳烦他,也许我可代劳。”,说完略一欠身,在静睿王对面的座椅坐下。
微微颤抖的眼睫,遮掩着她的慌张,她不在意这个莽王爷的纠缠,她惧他身后崔傅二人的刁难。她不想让公公陷入两只豺狼的陷阱。
静睿王眉头紧锁,强耐了性子道:“侯夫人,本王知你孝心,但为人子女若事事想替父母做主那便是不孝了。此事关系重大,小王还是待燕甯老王爷醒了再商吧。”
英莲听出其斥己越俎代庖之意,脸色也泛起了红晕,解释道:“王爷,家父虽乃封主,实早已不论事。不知是什么要紧事一定要见我家公公?”
静睿王被她这般一再拒绝,如被逼入墙角,激得他猛得站起身,把手中茶碗往地上一掷,当的一声,碎裂的瓷粉中他的双眉已然倒竖,眼眸中瞬间燃起了鬼火。
“父皇本次西狝行在将就在九成宫,本王特来向甯王取九成宫的鱼匙,既然侯夫人总理王府政事,就请侯夫人将九成宫的鱼匙交于本王,也好让本王尽早安排。否则还是请老王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