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似乎也不曾料到他真的下手，他猛地跨了一步几乎要出现在布扬古的视野里了，我连忙瞄了他一眼让他别动。

我擦擦嘴角的血：“你的拳头不去战场上杀敌人，却在努尔哈赤的后院打一个女人？我的嫡长兄，可真有出息啊。”

布扬古伸手揪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扯到他的身前：“慕尔登格……我的好妹妹，我真想让你这张嘴永远闭上……”

“打自己的妹妹算什么本事？你有种去打努尔哈赤有名有份的女人啊。但是你不敢，你怕他。”

果然，下一秒布扬古的手就又高高扬起，我闭着眼睛等待他的手爪子落在我的脸上，却意外感觉布扬古抓住我衣领的手也松开了。

他的手被努尔哈赤拦住了，那个擒法儿我看着都疼。

“布扬古贝勒，刚才那一巴掌已经够了。”

布扬古对这个变数措手不及：“都，都督大人……”

“嗯。”努尔哈赤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我，似乎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原来贝勒都是用巴掌和自己的妹妹说话的，怪不得她宁愿在建州对我日躲夜防，也不愿意回叶赫那个鬼地方受苦。”

有意思有意思，还是大佬牛皮，两句话把整个叶赫都骂进去了。

“都督误会了……”布扬古全然不见刚才的嚣张气焰。

努尔哈赤摸了摸我被他扇了一掌的脸，动作很轻很轻：“这还有什么误会的？贝勒当我看不见？”他吩咐身边的亲兵去找大夫，又对我说，“你先进屋吧。”

我躲开他碰我的手，用眼神告诉他我不进去，我还想看布扬古怎么收场呢。

努尔哈赤皱了一下眉，那个表情是不耐烦。他示意琬拉把我扶进去，自己扯着布扬古走了。我一步三回头看着身后逐渐走出视线的两个男人，居然不让我看了我真……好气哦。

大夫很快来了，给了我一瓶祛瘀的药膏。大夫前脚刚走努尔哈赤就急火火地走进来，我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我从来没被他这样紧地拥抱过。

“你傻啊，他都举手了你不会躲啊？”他低头看我，“我看看，疼吗？”

“他下手那么快我哪来得及……”

“对不起，”他的手指缓缓抚摸着我脸上还红肿着的患处，眼睛里有我没见过的颤抖，“对不起。今天辛苦了。……我是说，你做得很好。”

“努尔哈赤？”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研究成策的计划吗？我怎么想不明白了？

“还疼吧？”他拉我坐在他腿上，“来，我给你上药。”

和后世各种各样的清宫剧不一样的是，女真人其实最忌讳掌掴了。

在努尔哈赤的这个时期，最多见的、称得上刑罚的事情，就是用钝头的弓箭射向犯错的人裸着的后背，使犯错者既疼痛、长教训、丢面子又不会损伤他的战斗力。不过，无论发生多严重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去打别人的脸的——这几乎是奇耻大辱了。

他的手指蘸着药膏小心翼翼涂在我脸上红肿的掌印，我的确还很疼，但在我的思维里，耳光而已，我真的不在意的。而且我骂布扬古骂到那个地步，被扇个巴掌，多大个事儿。

努尔哈赤怎么这么难过的样子？

“你还笑，这有什么可笑的？”他突然戳了一下我的脸，我疼得直抽气，瞪了他一眼。

见我的神色，他无奈地笑：“还知道疼，没打傻就好。”

我抓住他的手指：“你放布扬古走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不想砍了他？”

我继续哈哈哈地笑着：“你怎么这么生气啊，不至于不至于。”

他把药在我的脸上轻轻涂匀：“要不是上午才盟誓，我一定剁了他的狗爪子。”

“你和我那个脑子不灵光的哥哥说了什么？”

努尔哈赤把装药膏的小瓶子放回了桌子，语气很淡：“我告诉他，如果我是他，我会让你来选。”

我的心为这六个字重重一抖。

“你不就是在乎这个吗？”他揽着我的肩，让我靠在了他的胸口，“我让你选。”

与建州交换誓言之后，海西四部便纷纷回了自己的地盘。这次盟誓的确换来了长达半年之久，连边境小城都没有被掠夺或偷袭的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很快便到了叶赫与建州约定的那个双喜临门的日子，努尔哈赤和代善却都没有迎来自己的新娘。

布扬古并不能奈我何，我当然是没有嫁给努尔哈赤；可纳林布禄那边怎么也单方面没有履行婚约呢。

四日之后，建州在叶赫的密探来报，纳林布禄没有女儿嫁了——不久之前，他已经把那个许给代善的女儿嫁到了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