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士兵推门闯了进来,“贝勒爷!费英东和葛盖把城门打开了!他们是骗你啊贝勒爷!”
在这个孟格布禄惊讶慌张的瞬间,我猛得推开了他的身体,他失去平衡,手上的匕首也不再被他绝对控制。
我想抢,那个锋利的东西随时会要了我的清白,要了我的命。
孟格布禄显然不曾料到我还有力气反抗,我已经抓住了匕首的手柄,可惜他也没有放松的意思。我俯下身几乎想要咬他的手了,孟格布禄转动手腕,匕首的刀脊擦着我的脸颊划过去。
“东哥,你等等!”
我怎么肯听他的,为了避免在再一次被他抓住,我只能不断地挥动手臂努力摆脱自己现在的被动。他当然想控制住我。
于是在这个混乱的状况下,我清晰地听见布料被匕首割开的撕响,然后是一阵钻心的疼从我的小臂外侧传遍全身。
尖利的疼逼得我瞬间就咬住了舌尖,好让自己别发出什么叫声。我伸手想要捂住伤口,温热的鲜血瞬间沿着我的手臂在肘尖缓缓滴了下去。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暴戾地扯住了我的领子,然后猛得把我甩进了炕的里侧。
“还愣着!快去把军医叫来!”
孟格布禄两步跨下去,他回头望了我一眼:“你赢了。”临走之前,他和侍女吩咐道:“把香点上给福晋安神。”
香有问题。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那个哈达的姑娘退屋子去取,我也走下了炕,去找刚才被孟格布禄拦在门外的琬拉和檀笙。
万幸的是,她们虽然被两个士兵看在角落里,但还是毫发无伤的。我过去把二人唤过来,士兵见我身上的嫁衣也明白我的身份,犹豫了片刻也就放了人。
我嘱咐琬拉不要放任何一个哈达的侍女进屋,想想还是坐在门口的桌边,等着医生的到来。
军医倒是快,我刚坐下没有两分钟,他便提着药箱到了。
我的伤口在左手小臂,从里侧斜斜地延伸到外侧,看起来有接近二十厘米,还在渗血,看起来怪吓人的其实伤口很浅。军医看了确定匕首无毒,开了普通的外用药材给我留了止血的纱布就匆匆离开。
不能在这个屋子再待下去。门口守卫的士兵在军医来的时候就已经跑出去迎敌了,除了那个要拿着有问题的香料进来留下我的侍女,不会有人在意我在哪了。
琬拉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把香烛。我看着她把这些东西从后窗丢出去,想着自己也该赶快离开了。无论是哈达守住老都城,还是建州直接攻进来,他们肯定都会派人来找我吧?在那之前,我得躲起来——建州和哈达,谁知道会是哪一边先开始搜捕。
对,没错,我拉着琬拉和檀笙的手,再一次站在了那口箱子前面,费英东也是这个意思。
她们二人见我如此行动也明白现在应该躲到箱子里面,我与她们一起把里面现在仅存的一些草料铺在旁边一样杂乱的草墩边。
我蹲在箱子里摸着黑与她们一起拆着自己颇为占地方的头发,最外面失去大半扣子的嫁衣也被我一早丢在了屋里。
我们三人坐在草料上,这样围成小小的三角形躲在这里也还算有回身的空间,琬拉和檀笙一人握着我的一只手,我们取暖,也互相慰藉。
“格格,”琬拉接触到我的皮肤,“你在流血……!”
“没事。别出声。”
我听到布料撕碎的声响,是檀笙。
“格格,你快让琬拉拿这个给你扎好。”
“别说话。”
也并没有失什么血,我怎么还头晕起来。
木制的箱子搁不住外面战场带来的吵杂响动,搁不住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道,也隔不住秋夜的彻骨阴冷,我们开始发抖。我甚至有点后悔,怎么没随手带点吃的东西过来。
“格格,”察觉到我在发抖,琬拉低声说道,“靠着我睡一会儿?”
我低声一笑,没有答她。
檀笙拍了一下琬拉的手:“格格怎么睡得着。”
按着我的现代人思维,九月初六早就已经过了。
他还没有来。
是这场仗不好打?
还是他的伤很严重?我的心里软软地塌下一小块。
我的耳边都是兵器相接的铮铮,手臂上一条火辣辣的灼痛,心脏也跳得飞快。
杀声如雷的黑暗与火光里,我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每一次的见面都是他在什么地方等我去寻他。
原来等待对方的出现,这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我无声地一笑,他怎么会也是这样的感觉呢。他不会。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间有许多事不能勉强,思念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