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啊，我吃了两口酥酪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说今天要回佛阿拉了。

未时过半，努尔哈赤打发了人来告诉我说马车在城门口已经备好了。济兰泰姑姑将我送到城门便与我行礼辞别了，看来她还要留在赫图阿拉。

我踩着台阶登上马车——是前几天来时坐的那辆，我悄悄地叹了口气，就在几天前，看见它我仿佛看见了自己可以栖身的心安之所，可如今……再看它，境遇居然已如此不同。

车夫帮我推开了门我才看见，原来努尔哈赤等在这里。他闻声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神，他却笑了。

“你怎么又这样怕我呢？”

我坐在了榻下的垫子上：“都说伴君如伴虎，我哪里有胆子多说话。”

他朝我招手：“过来。”

我没有动，马车却走了起来。

他显然对我的没有靠近毫不意外也并不执着，只是悬着手腕继续在纸上写着我进来时他写了一半的事情。

他这样不怕等一下晕车头疼吗？

我走到他那一侧把他面前的窗推开了一个小缝，冷风呼啸着砸在我脸上我才清醒过来刚才在担心什么。我忍不住奚落着自己，别再自作多情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输得很惨。

我托着腮望着窗外，山上有很多的杨树，九月下旬的北风吹得一丝温柔也没有，枝条卷着叶子随它萧萧而下。

马车走过惊飞了只白肚皮的喜鹊，它大声地喳喳地叫着，飞到了树枝上挂着的巢边。

是喜鹊啊。

我把手把在窗沿上回身想看得很清楚，努尔哈赤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身后，他直接抱起我到了榻的里侧他身边，还顺手关上了窗。

他把我冰凉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还往寒气大的地方凑？嗯？”

我想抽回手却动弹不得，这一刻我的第一个想法却是，他终于是用掌心在把我推向他身边。

我不言语，他显然理解成了不想说话的意思，只是抱着我让我靠在了他身上。我刚好听得见他胸腔里心跳的节奏，他的手捂在我的肚子上传递着融融暖意。

身体的体验根本无法说谎。

我不知道他这样太过小于社交距离的主动接近是出于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是在用这样不必说的肢体语言来向我表达些什么。

他的心跳声让我觉得没来由的安定，算了，我的确没必要时刻清楚他的心思的。能这样静默就很好了，没有被他立刻加以一个冷漠到极致的拥抱就很好了。

可这样温暖的错觉就会鼓励着我去想……也许我可以动摇他呢？

他搭在我小腹上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肚子疼还开窗户。”

我闷声回答着：“马车颠簸。还不是怕你看多了头晕。”

我听到一声他的笑从头顶洒下来，他似乎要更进一步加深我们现在这个相拥而坐的姿势，我躲开了。

可才刚刚离开他的怀抱，还没等我坐直，整个人就又被拽了回去。

“好，不看。”他依然搂着我，“那就陪我说会儿话。”

我挪开他的手：“不要。”

我本以为他会顺势松开我，谁知他的手却停在了我的颈后，推着我看他：“不过是件小得不能更小的事，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