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年开始,“旗”不再仅仅是一个人口单位,更彻底有了军事制度的底色。还真的是值得努尔哈赤忙得音信全无的大事。
九月底,天气已经有了深重的冬意。
我陪着孟古、慧棠在花园里欣赏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正为美景流连,犹豫着天寒地冻要不要回去的时候,看见了褚英冒雪赶来。
褚英一看就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我讲,可是他只是含着复杂的眼神固执地盯了我一会儿,最后发出了十分凝重的叹息,什么都没说地拉着慧棠走了。
我送孟古回到房间,推开门意外地见东果格格坐在她屋里。孟古与东果闲话了几句便推说累了,她一定是也看出东果来是有话要和我说。
而东果格格则激动地拉着我跑回了我的屋子,都没让侍女掸掉我们头上沾着的雪片,就把我拉进了里间……。
她劈头便问:“你知不知道,我阿玛下个月要娶一个乌拉的小姑娘?”
我终于听见,那个史书的纸页间他最宠爱的女人的名字,出现在我的耳边。
“那个小姑娘叫阿巴亥,才十二岁,不知道布占泰抽什么邪风一定要把她嫁到建州?”
我扶着炕桌坐下,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对着东果笑出来:“我知道。你阿玛去年就和我说了这件事。”
“你居然早就知道!?”她与我坐到一边,扶住了我的肩膀,“那你为什么不早做打算!一年!你有一年的时间!东哥!”
“我们整整九个月没见面了,”我拉着她的手腕,换来她握得我更紧:“努尔哈赤不让我见他,东果,之前和叶赫的事情……”
“我明白,他不想让你为难……但那也是他不想让自己为难。”东果毫不犹豫的戳穿我,“东哥,我求你了,为自己想想。我阿玛真的没有一句实话。”
门被推开了,我们赶紧一起望过去。是小皇太极迈进屋,然后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们。
“我听额涅说文哲姐姐来找你,就知道你们俩没商量什么好事。”
我在心里责备琬拉怎么连个门都守不住,却听见皇太极在数落我:“不过阿姐,你确实该为自己想想。”
东果顺利地接过话,没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东哥,建州的大福晋,那位子还是空着的呢!”
“那个位置真的不会和我有关系……”
“不是你是谁?”皇太极自顾自倒了杯茶,“连我这种黄口小儿都知道那个位置是给你空下来的。”
“你干嘛这样自己说自己……”……我感觉自己脑门儿上的黑线都快具像化了。
“我到底为什么要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当我名义上的母亲啊!”东果激动得站起来,“东哥!你怎么…你怎么就不争一争!”“
“我不能争…”我拉着她的手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自己,“我是慕尔登格一天,我就不能争。”
皇太极闻言看着我短促地笑了一下,那表情在这个小屁孩身上真的十分恐怖。
东果也气极反笑:“可是东哥,还有你不知道的……那个马上要成为建州大福晋的乌拉小姑娘,她长得像极了你。”
我愣了愣神:“什么?”
她靠在炕柜上,手捂着额头看起来真的气愤极了:“你和我阿玛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互相有意,到底为什么这么拧巴?”
“东果……”
“秋天吧,何和礼随我阿玛到乌拉去了,他也见到了阿巴亥。”东果拉住我的手,“那一瞬间他都恍惚,还以为见到了当年追着申忠一的队伍去找我阿玛的你。何和礼说大约是因为,阿巴亥不仅模样身形都很像你,甚至她的眼睛……”
“我也见到了阿巴亥,阿姐,”皇太极道:“她的眼睛,是与阿姐你相似的浅色。”
哦?
“阿姐,”皇太极望了一眼进门的方向,“你不觉得连济兰泰姑姑都亲自回了佛阿拉很奇怪吗?”
东果狠狠地叹了叹气:“你还真以为姑姑回来只为要操办那场乌拉小姑娘的婚礼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姑姑回来是为了给我额涅送一支小青龙汤治病吧?”
十月初四,吃过早饭我正捧着无意中在皇太极那发现的万历年间刚刚成书的《本草纲目》如饥似渴地看着,琬拉规规矩矩把济兰泰姑姑让进了屋。
妇人见我就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格格,贝勒爷请您过去一趟,会会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