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叶倾下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这里是另一个村子,当时叶倾和我都受我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会放进包裹里的情毒困扰,无意之中竟然闯进了这个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的,位于山脉中隐居的村庄。
我们如今住的地方是一个没人住的二层小屋,来的时候这里积了很多灰,许多东西都老化了。这个村庄也是一样——一个人都没有,只剩尘土飘扬。
叶倾是我们中的首领,理所当然的占据了这座最大的建筑。剩下的屋子很多,一人一间,花如昔住的最近,叶倾说我的脚就是她帮着包扎的。
叶倾说,“这里叫胡家村。”
“我从没听过…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 我一边坐在椅子上啃干粮,一边问。
“被灭门了。 ” 回答我的是楼原。他是唯一一个留在这里的人,其他人都出去找玉千琼了。
“灭门? ” 我有些吃惊,江湖上很少发生灭门,这是惨无人道的。
楼原走到我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说:“这不是你的衣服。”
我一愣,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穿的。
与我平时的风格并无大不同,不过这确实不是我的衣服。黑漆漆的衣服绑了一条有银纹的腰带,上面挂了一个玉佩,不管是上衣还是下装都很贴身,并且在袖口绑了护臂,风格倒是日常的很。就是叶倾比我高,肩膀也比我宽一点,我穿稍微有点大,不过旁人应该看不出来。
“怎么看出来的? ” 我问。
“你不会穿劲装。” 楼原说,“你要□□。”
我有些惊讶,“是。这是叶大人的衣服。 ”
楼原没有惊讶的表情。他说:“孤,你与我一道行动吧。 ”
我和他对视一眼。不用过多犹豫,我点点头,将最后一口干粮塞进嘴里。
楼原和我已经搭档了很久,乃至于江湖上都隐约有我们的名声。他们似乎将我们称为:黄泉二鬼。这名字难听的很。
一般来说,暗鸦不会和弦有这么长久的合作关系,但好巧不巧,我刚进暗鸦的那些年,他们刚好正和弦利害关系一致,因此我在许多任务里都看到了楼原。
楼原最有名的就是那一手伞法,据说那是他根据剑法改编后的自创功法——十八阵。
这次道上倒是起了个好名字:千里飞花,飞的是雨中红梅——血花。
“等等。” 我正和楼原往外走,叶倾却叫住了我,“我和你们一起。”
他看向楼原的目光中藏着敌对和警示,然后,他还用不悦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明所以。
“大当家,我想花小姐找你有些事要商量。 ” 楼原说。
我注意到,他也有些不喜和烦躁。这是很罕见的,因为在过去楼原的情绪少的像一块木头。我能读懂叶倾的眼睛,正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去找寻楼原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却觉得,眼睛更像是言语的窗户。
嘴不想说的,眼睛就都说了。
“小孤,你呢? ” 叶倾冷冷的问。他很不开心,在听到楼原的回答之后,更不开心了。
他这是为什么?我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说:“叶大人,您去忙吧。我和楼原是多年的搭档了,您也知道。 ”
叶倾冷哼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不情不愿的说:“子夜前回来。”
“…是。 ”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我心里却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
“你和你们的大当家很熟?” 楼原问。
“还好。” 我说。
“他看上去很在乎你。 ”
“……” 我下意识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说,“你叫我出去,是想带我去哪里? ”
“我找到了一处密道。 ”
“密道? ” 我思绪一凝,“在玉千琼当日坠落的地方?”
“不。在这个村落旁。 ” 楼原说,他顿了顿,又说,“山腹,很长。”
我沉吟片刻,又问:“你觉得这密道如何?”
“平庸。 ”
我和他轻功都不错,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那是处很隐蔽的入口,狭小的几乎变成了一条缝,藏在草丛后,若不是楼原仔细观察很容易就会错过。
我和他侧身挤了进去,那条狭隘的道路并不长,几个呼吸的工夫就到了尽头。然而,那也不是什么宽阔的地方,顶多算是宽敞了一点。我和楼原对视一眼,他这次先一步钻了进去。
一炷香的工夫后,我们才到达了密道的入口。那里幽幽插了两根木头,楼原用火折点燃了,我才看明白那是火把。
“拿着。 ” 他把其中之一递给了我。
楼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熟门熟路的勾了勾石壁上某根隐密的线,那石门就缓缓的打开了,其后黑洞洞一片,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巨口。
我凝视了那入口片刻,望着楼原的火光缩成一个小点。
楼原回身问:“怎么了?”
“没什么。 ” 我低声道。
黑暗像一张巨口,楼原掉入进去,像是被潮汐吞没的火星,安静的伫立在黑暗中,直到彻底消失。
我跟了过去。
在一段平坦的道路后,隧道忽然开始向下。火把所照之处的石壁未经雕琢,布满裂隙。
我和楼原已经习惯了彼此沉默,只是一前一后的慢慢走着,透过火把的光企图还原这里的原貌。
在全都是黑暗的地方,时间的流逝格外难以察觉。
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我们静悄悄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