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餐盘起身:“东子,明天的课帮我请假,我去堵严教授。”
“?”
“拼着不要脸,”梁檐语气有点凉:“也要把宋过白拉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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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系专业教室,拉姆斯安低头看图,神情专注。
宋过白站在他身侧,手指搅着衣角。
良久,拉姆斯安抬起头,眼角堆出弯翘的褶皱:“把墓园设计糅进园中林地的季节循环,从榉木枯败后残留的根脉走势中获得动线灵感,还和我之前幼儿园的案子形成了呼应,‘生与死’。宋,你总能让我惊喜。”
宋过白松了口气:“这学期的大师课我能有幸跟着您学习,得到这么多指导,才是真的惊喜。”
“我和你们校长老朋友了,”拉姆斯安摆摆手,一脸随意:“能带到你这样的学生是我赚了,你才读大三吧?这么年轻,总让我感叹这行真是吃才华大于靠资历。”
宋过白笑笑,没谦虚。
大师课是U大建筑系本科的神仙课程,学生可以跟着业已成名的建筑师直接参与建筑设计实务。宋过白这学期在拉姆斯安的宽容下,在业界放纵般崭露头角,宛若一颗新星。
但课程总会结束,拉姆斯安也即将返回德国的工作室。
“宋,结课礼物,希望以后我们能在德国再见。”拉姆斯安从兜里掏出只针管笔放到宋过白手上。
宋过白点头,少年人眼里闪着狂妄和希冀的光。
拉姆斯安顿了顿,狡黠咧嘴道:“这礼物似乎显得我这个老头子太小气,我再给你留个课题吧,我想想,题目就叫——”
“我的设计基准,是建筑应该以人为本。”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
是自己在说话。宋过白睁大眼睛。
拉姆斯安的嘴还在面前一张一合,但耳边涌来的却是无数旁人的话语。
“过白,学期大作业完成得不错,但对你来说,真实水平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
“你想好了吗?刚拿到本校保研的名额就申请休学,虽然不影响直升,但毕竟很耽误学业。”
“你说那谁?哦,宋过白啊,亏他之前那么狂,现在大概是江郎才尽了吧?”
“害,整个行业江河日下,船都漏了,他就算再厉害又能怎么样?长翅膀飞吗?”
宋过白发狠闭眼,下一秒被一股怪力高高抛起、天旋地转。
再睁眼,一个女人正坐在客厅狠狠瞪着他,眼角通红,气息不稳。
“你不理解大多数,你的设计难道就能被大多数接受?”女人的嗓音冷厉又嘶哑。
“——这就是你所谓的以人为本吗?!”
她高高扬起左手,宋过白顿觉右脸火辣辣地疼。
刚想抬手揉一揉,手上蓦然碰到冰凉的什么东西,他猛一个激灵抬头。
....醒了。
是梦。
记忆碎片胡乱揉在一起,分不清此时彼时。
右脸隐约酸胀,大概是被压了太久——他刚才居然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
没有专教、也没有客厅,他在严松茯的工作室。严老把工作室里最大的一间留给自己的学生专用,偌大的空间此刻只有宋过白一人。
傍晚时他在电脑上看案例剖面图,就没开灯,等睡到这会儿,外面天早黑透了。
挂钟在墙上滴答作响、清晰可闻,就着窗外昏暗的路灯,他拿起手边的一只针管笔——拉姆斯安送的那支笔。
囫囵推开桌上拓图板、丁字尺和马克笔堆,他终于翻到张白纸,迫不及待想用这支笔写点什么,顿了半晌,也没能落下一划。
一如既往。宋过白轻叹了口气。
“叮咚”手机突然亮起提示,是室友雎小山的消息。
雎小山:过白,你还在工作室?要留门吗?
宋过白:我在。今天不通宵,马上回。
雎小山:OK!我落了充电器在桌上,顺便帮我带回宿舍吧。
回完一句“好”,宋过白正要摁灭屏幕,突然又跳出一条消息提示。
不是雎小山,是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学长好,我是梁檐。
宋过白面无表情,刚准备点退出,界面上又跳出一条:学长,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