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曦回到房间,周身还裹挟着夜的寒气与血腥的气息。
她抬手,指尖轻触那染血的夜行衣,眉眼间是难掩的疲惫与懊恼。
回想起方才,自己竟如此莽撞,身着这一身血污便贸然去敲覃公子的房门。
月桦以起死回生之术将她从鬼门关拉回,那手段诡异莫测,使她震惊。
而月桦是因主子才出手相救,如此一来,她又欠下主子一份厚重的恩情。
这份恩情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急切地渴望见到主子。
她知覃公子定有法子见到主子,慌乱之下,竟一时失了冷静。
正当月曦神思纷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裹挟着一阵风闯了进来。来人是南絮,她那带着异域风情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扭曲,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大声怒喝道:“月曦姐姐,拂衣躲到哪里去了?叫她赶紧滚出来!”
月曦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得回过神来,原本柔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南絮,你不知道敲门吗?”
“敲门?韵清和韵绒姐姐都被拂衣毒死了!这时候还提什么敲门!月曦姐姐,拂衣可是和你一同出去的,如今你独自归来,她却不见踪影,她必须出来给个说法!”南絮一边叫嚷着,一边猛地将手中一个用丝布包裹的物件狠狠砸在地上。
一声闷响,一只毒蝎子从布里滚落出来,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
尘欲里能操控毒物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已死的诺诺,就只剩下与诺诺同屋而居的拂衣。
而这只死去的毒蝎,正是在韵清和韵绒的床上被发现的。
平日里,为了便于照料,她们一直被安排住在同一间房。
月曦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毒蝎,语气波澜不惊:“我不知道。若无他事,便请出去吧,我累了。”
她心中暗自苦笑,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暗自庆幸拂衣没有对自己使出这毒物?若当时被这毒物咬上一口,自己哪还有力气逃脱。
至于拂衣意图要杀她……她觉得实在没必要告知南絮,以免再生事端。
即便说了,如今自己身上并无伤口,以南急躁又冲动的性子,定然只会觉得她是在编造谎言。
“好啊!好啊!好歹姐妹一场,你们一个个竟都如此冷漠!听到韵清韵绒两位姐姐死了,就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叶笙也是冷酷无情,守在主子门口,不让我去通报主子。哼!也是,主子前几日就说怎不送她们一程,又怎会在意她们的死活!”
南絮越说越激动,情绪几近失控,猛地一脚踢翻了月曦屋内的凳子,那凳子倒地发出“哐当”巨响。
月曦神色冷漠地看着她,问道:“你去惊扰叶姑娘了?”
南絮正在气头上,又踢翻了一个凳子,叫嚷道:“她可是主子,出了人命,我不找她找谁?”
月曦目光瞬间冷凝,犹如寒夜中的冷星,语气森寒地说道:“南絮,你该庆幸自己有个好姐姐,否则,以她的手段,岂会容你如此撒野。我可不像叶姑娘那般好脾气,你若不想死,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屋内的烛火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扑灭。
黑暗中,月曦的双眸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毫无感情。
南絮想起月曦在尘欲里一言不合便取人性命的狠辣过往,心中一紧,终究是不敢再言语,跺了跺脚,甩着袖子匆匆退了出去。
屋内,月曦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后将屋门锁好。
她迅速利落地清理好自己身上的血污。
之后,静静地坐在桌前,缓缓拿出母亲的遗物。在手中反复端详了许久,怎么看都只是一只普通的耳坠,眼中满是从未有过的迷茫与困惑……
过了片刻,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屋外传来叶笙那熟悉的声音:“月曦,开门。”
月曦轻声应了句“好”,将手中的耳坠仔细收了起来,才款步前去开门。
只见叶笙迈着轻盈如燕的步伐走进屋内,她的发丝在夜风中略显凌乱,却无端添了几分别样的韵致 ,似一朵盛开在夜色中的幽兰。
月曦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问道:“怎么不在叶姑娘的房前守着了?”
叶笙抬手轻轻捋了捋额前的秀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犹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般柔和:“小主子说女孩子熬夜容易衰老,便让我回屋休息会儿。主子的屋前有宸王和辰子这对主仆守着呢。”
月曦心中清楚,叶笙口中的小主子指的便是轩公子。她微微点头,轻声问:“屋内,叶姑娘可有喊疼?”
叶笙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心疼的神色,忍不住叹道:“主子是个极能忍耐的人。我都听到了骨头的碎裂声,光想想都觉得疼,可她愣是没叫出声来。”
月曦:“她一向如此。轩公子说的对,你好好歇息。晚些时候我过去守着,有个女子在那里,对叶姑娘来说总归方便一些。”
叶笙没有拒绝,微微颔首:“也是。”
月曦顿了顿,接着说:“你来找我是……”
月曦的话还没说完,叶笙便抢着说:“南絮那丫头声音那么大,老娘就是想听不到也装不了聋啊。拂衣呢?她没随你一同归来?”
月曦神色一黯:“拂衣她……刺了我一剑,若不是被他人所救,我恐怕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