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父亲身着华贵衣袍,却也是脏乱不堪,亦是感激涕零,“多谢姑娘搭救,多谢。孙某感激不尽,日后倘若有任何事需要孙某做的,我定当万死不辞。”
陆清鹊哪敢这样接受他们的跪拜,弯腰扶起来这对母子,“只要小公子没伤到就好,不必言谢。他在火场中受了惊吓,回家还要好好安慰他才是。”
夫妻俩一再询问陆清鹊名号住址之后,这才带着儿子千恩万谢离开了。
陆清鹊环顾一周去寻顾景渊的身影,人群之后无人注意。他背对着她一步步向府外走去,后背破损的衣服露出斑驳的伤痕,想来应是痛极了,他走得很慢,却又像是在极力压制住疼痛,手指紧握拳头,青筋凸显。
她心念一动,一直被自己强行压抑住的东西破土而出,一瞬间决堤千里。
陆清鹊捂住胸口,那里难受极了。
今日他孤身赴宴,刚才又在火场中救了她,现在负伤独自一人回府,不知会不会感染,会不会被人照顾好。
陆清鹊松开叔父叔母的手,“叔父叔母,你们先行回府,好生休息,我还有事,去去就回。”
说罢,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她朝顾景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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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要同我恩断义绝吗?还要管我作甚?”马车旁,顾景渊一脸自嘲道,“倘若是为了报答我救你之事,那就不必了。”
陆清鹊沉默片刻,“三皇子不必妄自菲薄,你搭救了我,我理应当看顾你。今日你独自一人前来,又受了伤诸多不便,我送你回府罢。”
顾景渊盯着她的脸,笑了笑。
“原来还是为了这一点恩情啊,陆清鹊,你向来如此,得了别人一点恩情便急着回报,生怕日后同你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对吗?”
陆清鹊狠狠地咬了咬牙,将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今日他为了救她受了伤,便不与他一般见识了。
“殿下这马车,是上也不上?倘若不肯上,我便叫人背你上去了。”
顾景渊闭了闭眼,脚踩着脚凳,手扶着马车夫胳膊,咬着牙忍住疼痛上了马车。
他稍微一用力,背后伤口便撕裂开来,血将衣袍颜色染得更深了。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一声不吭,直到坐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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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空间足够容纳三四人,但因两人之间气氛实在凝滞,陆清鹊掀开窗户帘子打算透透气。
今日的火实在蹊跷,不知是人为纵火还是不小心引起的火,可在短时间燃烧得如此之快,陆清鹊仍觉得此中并非如此简单。
回头看了眼顾景渊,他紧闭双眼,面色泛白,身体倾斜,肩膀和头倚靠在马车一旁。
额前已被汗水浸湿,头发湿漉漉贴在脸庞,加之他面貌英俊,眉眼五官如斧凿刀削般深刻,这样一看,竟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陆清鹊从怀中掏出洁白的手帕,伸手仔细地为他擦去汗水,防止着凉。
正擦着,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顾景渊慢慢睁开眼,深沉乌黑的眸子直直凝视她,“为何替我擦汗,不是要避嫌吗?”
陆清鹊扭了扭手,丝毫未挣脱开,想不到这人受了伤力气还这么大。
她干脆用另外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先松开手,既然是避嫌,那便不要这样握着我。”
顾景渊慢慢松开了手,任凭她为自己擦拭汗水,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你看够了没有?即便是要看,也别用这样的眼神,可以吗?”
陆清鹊忍了一阵,终究是忍耐不住,还是开了口。
他冷哼一声,“我愿意怎么看便怎么看,你以为你能管得了我?”
陆清鹊:“殿下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声好气同你说,你偏不听,那就莫怪我骂你了。”
顾景渊露出一个笑容,但因为牵扯到伤口的原因,这笑容有些苍白和勉强。
“那就骂我便是,我宁愿你对我言语锐利,也不想你对我客气有加。”
陆清鹊“……净说些胡话。”
正欲说些什么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