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岁寒时节,齐全衣着单薄,衣袖挽至手肘处,额头上隐隐冒出汗水,看样子干活正干得起劲。
他这一嗓子,登时吸引了周边官兵的注意力,见是位年轻的女官,登时露出不解神色。
齐全是个大剌剌的人,对身边人道,“这位是户部陆郎中,我认得她。”
样子自豪,神色骄傲。
陆清鹊微笑道,“大家辛苦了,我只是经过这里,顺便来看一下。”
这里干活的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大多都未成家,见到貌美的女子,自然是有些不一样的,且陆清鹊身为郎中,身上又多了一些做官自带的威严,众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齐田在他们中间算是年纪最大的,经历也比他们多,故此大家都听他的指挥。
齐田对陆清鹊印象颇好,但由于是在袁行之手下,对陆清鹊的态度不同于齐全,带着些许客套和疏离。
“陆大人,这么冷的天气,您怎么过来了?”
陆清鹊没直接回答,扫视了一眼众人,这里大概有三四十个人,一部分是工部的人,还有一部分是兵部之人。
她笑道,“你们可吃过了饭?”
齐田挠了挠头发,看了眼四周才说道,“吃过了,不过……今天人多,饭不够分的,有几个兄弟没吃。”
陆清鹊惊讶道,“今天干活的人多了吗?”
齐全从一旁过来,口快道,“不是的陆大人,这几日人一直这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连几日,饭菜都少了许多。”
陆清鹊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帮你们去问一下。”
齐全毕竟年纪轻,听见此话忍不住欢呼了一声,“谢谢陆大人!”
这副欢呼雀跃的样子像极了云牧,陆清鹊禁不住想起了他,如今天寒地冻,他被寄托别人家可安好?
齐田性格沉稳,他看了齐全一眼,拽了拽他的手臂示意他低声,而后对着陆清鹊作揖道,“陆大人,多谢您了。”
随意同他们说了几句家常话,陆清鹊没再多打扰,与小荷二人回了知州府。
会客厅里传来说话声,陆清鹊径自进去,发现众人皆聚在这里,顾景渊于主位上饮茶,见她来了,并未开口,只冲她挑了挑眉,示意她坐在一旁。
袁行之、郑知义、姜石等人也在,各自落座,有的沉默不语,有的低头默然,昨夜的热闹气氛一扫而光。
陆清鹊在最外侧座位坐下,旁边是姜石,两人对视一眼,默默互相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郑知义这几日看起来瘦了一些,大概是因为操累,且常常受到顾景渊的斥责,心情不佳,情绪低落,没甚胃口。
他简单禀报了这这日子的情况,不咸不淡不冷不热,顾景渊只听了几句,便打断他,“若是没有特殊事宜,便不要长篇大论了。”
郑知州坐回了原位。
众人皆禀报结束后,顾景渊扫视众人一眼,“若没有问题,那便继续接下来的工作,万不可敷衍草率,应付了事,赈灾事关重大,望诸位谨慎而行。”
“等等。”
陆清鹊的声音,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今日她穿着一件浅绿色衣服,是再普通不过的装束了,可在一色黑蓝相间中,这个颜色也属实与众不同了。
若是放在之前,她或许会有些紧张羞赧,但经过这么多事之后,她反而愈加坦然。
她起身,看向顾景渊,目光淡然自若。
“今日一早我去往堤坝处,听说官兵的饭一连几日都不够吃,这是为何?”
此话一出,袁行之率先起身,“回禀殿下,此事乃下官办事不利,我这就去处理。”
“等等,”顾景渊慢条斯理道,“袁大人不必如此心急,我想知道,为何干活的官兵会没饭吃?到底是何原因?”
“这……”
袁行之迟疑道,“我也不清楚,具体事宜还是需问过才知。”
“是么?”
顾景渊反问道,“要么百姓受饥,要么官兵挨饿,若是什么时候官吏宁可忍饥挨饿也要让百姓吃饱饭,这天下就太平了。”
“袁大人,古往今来,多少农民起义的缘由,除了苛捐杂税专制暴政,有多少是因为贪官污吏原因致使的,你可清楚?”
他目光炯炯,紧紧盯着袁行之,稳固不动。
昨夜同样是休息得很晚,陆清鹊觉得自己精神倦怠,而他看起来却一如既往地爽利。
说完这话,他将目光投向郑知义,“郑知州认为呢?”
“殿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下官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知义看起来亦是一副疲倦的样子,眼睛下方盯着两个乌黑的黑眼圈,像是被人打了两拳头。
顾景渊冷哼一声,“你们二人办事,要么百姓饿肚子,要么官兵吃不饱饭,怎么?这是要与我开诚布公不肯听从安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