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叶靖天很希望谷向颉在身边继续科普,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欧洲中世纪有哪些大型传染病疾病。
黑死病、天花、霍乱。还有呢?
不,不需要太详细,只需要有个大概轮廓就好了。还是想想疫病传播方式吧。
大型疾病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难以得到有效控制,如果两个人生病,整个村子都会遭殃,这也就是为什么雕塑外的世界那样寂静了吧?
为什么玩家们会回到麦收节这一天呢?这是诗人和女子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故事的开始。说不定主线任务就是要玩家挽救这个事情,遏制疾病传播,拯救整个村庄。
至于为什么诗人被村民做成了雕塑,应该是她在疫情防治方面有突出贡献吧。
这么一想,这个剧本其实超级简单啊。只要玩家们在村庄中找出真正的吟游诗人不就好了?
虽然难度提升了,但是玩家群体应该还是以叶靖天自己这样只闯过了新手关的玩家为主,不会太复杂。
我叶小羊……不,我叶靖天真是聪明啊。
*
叶靖天一路穿行,但是没有跟上艾星元的步子。少女转了两圈没影了,叶靖天就自己探索村庄的边边角角。
功夫不负有心人,叶靖天在第三次走到死路的时候发现了牧师——那个少女般年轻美丽的黑袍领导者。
牧师姑娘正倚靠着月光,对着什么东西看得出神。叶靖天小心翼翼走过去,运动鞋踏在柔软的草叶上,声音很轻,但是姑娘还是听到了。她轻轻侧过身子,看向来者的目光很温和。
“啊,是您。”牧师站起来,把一小块蓝色丝绒布放进口袋,微微鞠躬致意。
叶靖天再怎么孤傲也不可能真的对重要NPC没有礼貌,于是他也不太熟练地回了个礼:“牧师怎么没有去看表演?”
牧师笑笑,看起来很亲切:“诺耶尔先生不是也没有去吗?现在想想,您的女儿都订婚了,时间还真是过得很快啊。”
“……”
女儿……订婚……
等等等等等等等,话题进展太快了,信息量太大,让他缓缓。
叶靖天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怎么回事,自己还有特殊身份的吗?
而且自己怎么看也不像女儿能结婚的年龄吧?
然而牧师姑娘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她自嘲笑笑:
“咱们这样的人早就过了和孩子们玩闹的年龄了,还是把舞台留给年轻人吧。”
在场二人年龄目测加起来不过不惑之年,然而牧师姑娘却说得像两个花甲老人黄昏之下对岁月的叹息一样。
“……”叶靖天嘴角抽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可以,额,内心年轻一点啊。”
牧师姑娘定定看了他一阵,嫣然一笑:“啊,您说得对。”
她稍稍提起衣摆,向叶靖天的方向走了两步,叶靖天则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
“诺耶尔先生,您是否也像我一样,内心珍藏着某位求而不得的人呢?”
叶靖天一惊,意识到气氛不对劲,但是已经迟了。牧师姑娘纤细的手指已经轻轻点上了他的额头,冰冰凉凉的触感令人有些不适。
叶靖天只觉眼前一阵白光闪过,耳鸣声由远及近地包围过来。大脑中的记忆被完完整整翻找了一遍似的铺散开,又像走马灯一样清晰可见。
一些记忆被刻意放大,头痛到最后,叶靖天满脑子就只有某个麻花辫少女的惊鸿一瞥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大脑被控制了,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笑盈盈的牧师姑娘。
“正视自己的内心吧,诺耶尔先生。”牧师姑娘的声音叹诵调一般绵长动听,“不要觉得混乱,爱情本身就令人混乱。”
在这种令人作呕的极端情况下,叶靖天的大脑居然还能正常运转。牧师姑娘的话在他脑袋里转了两圈,没起什么波澜。
麻花辫少女洁净的面庞反反复复在他记忆中翻涌着,而他越是仔细观察,就越是困惑。
他好像又忘了自己为何心动。
是因为漂亮的容貌吗?好像不是。
是因为美好的性格,唱歌一样的声音?不,都不是,他们甚至没见过两面。
唯一让他确信自己的心动的,是那一声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那样沉重,好像魔法。
也许是有点喜欢的,但是不是爱情。
好吧,这并不是爱情。
叶靖天和罗曼蒂克道歉,和王道剧情道歉,顺便给自己的命运道歉。
虽然命运想让我选择她,但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他这样想了,也这样说了。但是牧师姑娘在月色下的面容显得格外凉薄:
“那又如何?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感受呢?”
牧师姑娘把兜帽重新罩上,想要离去。
叶靖天挣扎着直起身子,喘着粗气道:“虽然,虽然我确实很喜欢她,但是我不敢称呼这种感觉为爱情……”
“……”牧师少女斜睨着他。
“也许有一天,我会和她搭话,会和她组队,会邀请她一起踏上征途,那时我可能会非常非常喜欢和某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但是现在……”
但是现在,请不要擅自定义。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牧师少女苦笑着,又拿出那块蓝色丝绒布,现在叶靖天看清楚了,那块布上还沾着血迹。
“诺耶尔先生,既然你那么明白,又怎么不明白一句话呢?”
少女逼近,清秀的眼角挂着一滴半落不落的泪珠。
“人的意志,怎么能抵抗主的意志呢?”
叶靖天愣愣地看着对方,心脏开始抽痛。麻麻痒痒的啃食感从四肢向上延展,汇聚到脖颈。
可他伸手去触碰时,又什么都没有。
“永别了。”少女弯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