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森林的雾色越来越重,风吹进学院,润湿水晶地砖。
年染的老布鞋踩碎了一地朝霞。
她站在纪小慕的宿舍楼下,仰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
窗帘纹丝不动,连一丝缝隙都不肯施舍。
她大喊几声。
窗帘右侧有丝丝波动。
“小慕,我知道你在。”年染轻声说,“我要去玲珑塔了。”
窗帘依旧纹丝不动。
“玲珑塔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如果我出事,萌乐园你也经营过……”
话音未落,年染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悉索声。
紧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了。
纪小慕裹着浴巾出现在眼前。
她穿着浅蓝睡衣,睡衣领口敞开着,露出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头发随意地披散着,看起来慵懒。
短短一些日子,纪小慕也脱变了。
骨子里变得自信起来,人也淡薄了。
她的表情淡漠而冷清,似乎对年染的到来并无半点意外。
“你真舍得吧萌乐园给我?”
年染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只是想骗我出来。”纪小慕见她不回答,不耐烦地皱眉:“我要睡觉了,你不如多求求上将传你一些经验,给你一些防身的。”
“我没有,我只是看你变得好,有些高兴。”年染咬牙,“我说的话是真的,本来萌乐园不是我的,但是我们俩都有参与的,我们两都见证萌乐园到今天这一步。”
“进来吧。”
纪小慕转身进房间,走向床铺。
房间内的温度高,她一边解开自己的睡袍,将它扔到床上。
她坐在床上,手搭在床上,指尖划过光滑的床单。
年染深呼吸,走进房间。
屋内暖气十足,让她忍不住搓了搓双臂。
纪小慕的眼睛很大,黑漆漆地盯着年染,眸底闪烁着冷冽的光。
“你的话我记住了,遗嘱别忘记了。”她的唇角微扬,带着一抹讥讽的笑。
“你放心!”年染急切地保证。
—
朝阳的光晖洒在训练场上,年染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刚刚完成了一组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此刻正倚在白艾柔软的毛发上喘息。
聂纪淮递给她一瓶能量剂,目光却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
“还好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年染接过饮料,却没有立即喝。
她望着远处渐渐暗沉的天际,轻声道:“人变了之后,朋友也会变吗?”
聂纪淮在她身边坐下,白艾识趣地挪了挪位置。
“你变了哪里?”他反问。
“大约是心态吧。”
“既够不上你的阶层,也不愿意放弃以前的朋友。”
年染抿了一口饮料,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以前总觉得吃饱喝足活着就好,现在却总在想,那么多阴差阳错是天定还是人定。”
她想起昨天傍晚去找纪小慕时的情景。
聂纪淮沉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有时候不是人变了,是命运推着我们不得不改变。但真正的朋友,会理解这种改变。”
年染侧头看他,朝阳在他深邃的轮廓上镀上一层金边。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时他还是个不苟言笑的默默抱走粉团子,人看起来冷凶冷凶的。
现在却会温柔地安慰她。
“睡一会,正午才开始。”聂纪淮站起身。
年染靠在聂纪淮肩膀浅睡。
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雨水打在脸上生疼,怀里诗奥的体温是她唯一的温暖。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能拼命地跑,跑过泥泞的小路,跑过废弃的工厂,直到看见那艘坠毁的飞船。
诗奥突然在她怀里动了动,独角发出微弱的光芒:“有生命迹象。”
是粉水晶,这里的诗奥还没有被献祭。
年染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飞船走去。
舱门已经变形,她费了好大劲才撬开一条缝隙。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仪表盘上零星的光点在闪烁。
“有人吗?”她轻声问。
回应她的是一声微弱的呻-吟。
年染摸索着前进,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受伤的人。
当她的手电筒照在那人脸上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是聂纪淮。
他浑身是血,军装破烂不堪,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初。
“您好,我是天字军001-号。”他艰难地开口,“请帮我联系总部。”
废弃星哪有像样的医疗站,年染连忙检查他的伤势。
诗奥的独角亮起治愈的光芒。
但聂纪淮的伤太重了,需要专业的医疗设备。
“坚持住。”年染扶起他,“我带你出去。”
就在这时,飞船外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年染意识到,追兵已经找到了这里。
她咬咬牙,背起聂纪淮往外冲。
雨越下越大,年染的体力在急速消耗。她能感觉到聂纪淮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但他还在坚持着和她说话。
年染想了想,把他放在了地上。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块石头,用力扔向洞口。
“砰!”的一声巨响后,石头砸中洞壁,竟然没能砸穿。
里面也没东西出来。
“诗奥,我们进去。”年染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