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儿回:“公子自年前便再未裁布制衣,房里每月例银只有二钱,平日里都紧着要紧的地方花,不敢乱用。”
二钱?
雍闵其心里跟明镜似得,一听这话立马知晓了其中缘由——府里每年统一裁衣三次,年前一次,立夏一次,过了立秋又一次。每次做三套衣服,除去布料,单单裁剪平均一人便要消耗三两银子。看来李嬛为了节省用度,根本没让人去给雍长璎量身,同时又克扣了例银,直接将二两变为二钱。以乔唯在府中的处境,必是不敢开口去要,只能靠现有的银数紧紧巴巴的过活。
雍闵其冷眼瞪了李嬛一眼。李嬛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其实李嬛既然有胆量克扣长房的银子,便不怕被雍闵其发现。雍闵其向来偏宠李嬛以及她所生的一子一女,即便有错处但只要不算太过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银子的事情雍闵其可以不计较,衣服也可以不计较,只是雍长玏钻乔唯床榻这件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若不加以严惩哪里还有雍府的威严和脸面。
雍闵其冷哼一声,对着雍长玏怒斥道:“实在是有辱门楣,竟能做出此等事来!来人,请家法!”
李嬛身子一颤,满眼惝恍的站起身:“老爷!不可啊!你看看玏儿已经被长璎打成什么样儿了……你还要再打他吗?”
“长璎打他是理当如此,为父的这顿他也逃不掉!”
院中,雍长玏哀嚎震天。
铜丝拧成的鞭子全力打在雍长玏身上,刚十鞭下去后背便已鲜血淋漓。
李嬛抱着雍长玏跪在雍闵其身前:“不能再打啦!”
雍闵其撸起袖子:“让开!”
李嬛一动不动,沉吟片刻咬紧牙关道:“雍家一共就两个儿子,一个已经疯了,另一个你非要打死不可吗?”
雍闵其身子向后倒了一倒。
这句话当真如尖刀般戳进他的心窝,心里顿时一阵剧痛涌起,不禁在心底苦叹:雍家世代官宦,祖祖辈辈皆是人中龙凤、高居庙堂,何以沦落至此啊……
想到这里,雍闵其低头望向趴在地上已经发不出声儿的雍长玏,手臂顿时一麻,彻底卸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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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事儿的开始给不知道的传,不知道的知道了以后,就开始讹传。
雍府姨娘周秀是个温雅娴静的性子,容貌虽不是一等一的好,却也常能引人回眸,多看一眼。她从小在雍府长起来,十二岁下被指给那会儿还是少爷的雍闵其做贴身丫鬟,过了三年,在雍闵其十四岁时与他初试云雨,此后就顺理成章被收了房,做了姨娘。
大约是被李嬛欺负惯了,多年来身心俱疲,于是两年前主动移居破败清冷的西侧院,每天焚香礼佛,无欲无求。
女儿雍长玫随她移居一处,心里却不大情愿。她自怨明明是个正经的小姐,活得却连个下人都不如。今晨她照例去井边打水,听见府里丫鬟议论昨天晚上的事儿,回来学给周秀,却被周秀好好的指责了一通,指她瞎传闲话,闹的好不痛快。雍长玫当场翻脸,撂盆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