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声音擦过江昀耳际,环在江昀腰间的双臂微微用力。
江昀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回应他:“不完全是。”
陆昭看见,江昀的掌心火瞬间暴虐,在重生阵内肆意狂卷,烧灼着血红色的树叶,烧断连在阿丧和朱康乐之间的那些血线,被挂在半空的朱康乐缓缓落回地面,被阿丧接住。
那些诡异生长的树被烧过后,枝叶中涌动的血液顺着脉络回流,流回抱着花盆的孩子身体里,一张张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
紫红的火苗和枯枝残叶的灰烬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席卷阵内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阵都在晃动,看起来摇摇欲坠。
安姨却在此时被天星控制,身体里抽出更多密密麻麻的血线,迅速汇聚到阵法边缘,试图继续输入血液。
陆昭手指勾起,收紧缠在她身上的夺命锁,将她强行一拽。
连接在她身上的血线却钻进铁链中,试图将其扯开。
安姨的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从铁链被扯开的缝隙里往外钻,江昀的火焰乘势烧上血线。
血线在火焰中扭曲颤抖,顷刻间化为飞灰。
夺命锁再次紧紧缠绕上去,安姨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摔落在地,身体蜷曲着。
她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因为充血看起来发紫,天星的力量被封印在肉体凡胎不能出来,几乎想要将她的身体胀满。
安姨却像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重生阵。
阵内,六棵树渐次倒下,枝干上燃着不灭的火焰,那火焰顺着残余的血线在花盆间游走,火舌在24个孩子的眉间一点。
黑色的魂魄便从他们眉间轻轻飘出来。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重生阵外面那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碎掉了。
“陆昭,就是现在!”江昀说。
陆昭松开江昀,手持勾魂令来到阵前,收回捆住安姨的夺命锁,将那24个魂魄尽数抓住,一并送入勾魂令。
同时,释放出那些被埋在海盗船里的魂魄,哭哭啼啼又意识不清的幼童魂魄靠近原身时,一种奇异的牵连让他们很快找到各自的原身,顺着眉间钻了回去。
原本表情麻木的孩子眼神亮起来,魂魄归体后意识逐渐恢复。
这时,快要熄灭的火焰攀上阿丧的身体,停留在他眉间,一鼓作气钻了进去。
“不要!”安姨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身体没有了夺命锁的束缚,她却早已没有了动弹的力气。
火焰很快从阿丧的眉间钻出来,随后,一缕魂魄紧随着钻了出来,重生阵彻底停下来。
齐绩的魂魄从阿丧识海里出来,没有当年那场大火烧灼过的痕迹,仍然是齐绩当年的样子,小小的一个,飘到了安姨面前。
安姨身体里不由得再次往外冒出血线,只可惜刚冒出头就停了下来。
她已经没有更多的血了。
只是幽蓝色的眼睛里闪着不甘心,她的身体一边颤抖一边挣扎,伸出手想要碰一下面前的儿子。
夺命锁缠绕住齐绩将他拉远,陆昭发现自己的夺命锁竟然被江昀操控。
江昀对安姨说:“你身怀天星,现在碰他只会让他灰飞烟灭。”
陆昭见他握住铁链的指尖微微发抖,无声走到他旁边。
安姨闻言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却又满脸不舍。
“我知道你想念儿子,但没有人应该为此献出生命。”陆昭对她说,“交出天星,我能让你儿子下辈子投个好胎。”
安姨看向齐绩,犹豫着将手伸向自己心口,却被齐绩狠狠淬了一口。
“你这个坏女人,还想假装我的妈妈,我妈妈年轻漂亮,怎么可能是你呢!”
安姨手中动作停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齐绩,突然明白了那个所谓年轻漂亮的妈妈是谁。
她意识到自己被骗,巨大的痛苦与自责袭上心头。
安姨颓然瘫坐在地,眼中的幽蓝色渐渐淡下来。
良久,她用发抖的手掏向自己心口,挖出一枚幽蓝色的碎片,伤口却没有什么血流下来。
阿丧抱着朱康乐上前,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些什么,看到安姨痛苦的样子却感觉一阵难过。
他作为这里唯一与齐绩还算相熟的“朋友”对他说:“其实,我刚才都是骗你的,梁露凇她……”
“不要说了!”安姨声音虚弱地阻止他说下去。
她将手中的那枚天星碎片朝陆昭递过去,手即将脱力垂下去时被陆昭托了一把,他拿走碎片,弥漫在安姨周围的一层怨气缓缓地流入他的体内。
他看见安姨眼中的蓝色彻底褪去。
安姨看着自己的儿子,却用陌生而冰冷的口吻说:“是我被天星蛊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梁露凇求我帮她复活儿子,所以我就利用了那些孩子,妄图利用重生阵复活齐绩。”
用死去的魂魄和鲜活的□□为养料,为真正要被复活的魂魄孕育一条通往人间的路。
这才是重生阵的诡谲之处,用一群人的死,换回一个人的生。
“可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不是梁露凇在这里,而是你,所以你才是我妈妈对吗?”齐绩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问。
安姨本以为独自承担下了所有,突然没了说话的勇气,不敢相信齐绩会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