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闲庭信步的进入门内,孟衔月的目光几乎是第一瞬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今日来的熟人倒是多。”男人语气里带着狭促的笑意,眼睛却不见丝毫弯起的痕迹。
墨引快移几步到了他身边,抬袖就要替他拭去面具上沾上的些许灰尘。
断妄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一歪头,墨引的手就尴尬的顿在了半空里。断妄也不管身边温香软玉此刻有多尴尬,只是自顾自的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招呼掌柜道:“温二两酒。”
啧啧啧。
孟衔月站在楼梯角落,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断妄老贼真是不解风情,这样的美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大约是她看戏的表情太过明显,断妄淡淡的朝她这边扫了一眼。
预感到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大概率会被杀人灭口后,孟衔月脚底抹油的溜回了二楼的房间里。
一楼大厅直到很晚还传来阵阵的笑声和粗陶碗撞在一起的声音,惹得孟衔月睡得很不安稳。
“老大,”三七蹲在树杈上,左手握了根生着零星叶子的树枝,颇有些无语的拿着树枝在断妄面前晃晃,“咱俩大半夜的偷看人家女孩子闺房,是不是太像登徒浪子了?”
面前正是孟衔月的客房,她没关窗户,夜晚的凉风正徐徐被送入那间月光倾泻一地的房里。屋内静悄悄的,床上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被屋外的风声掩盖了过去。
断妄从鼻子里发出声短促的气音来,眼睛却是不舍得移开那窗户一秒。
三七瞧见他这副痴迷的死样子,内心恨不得给自家老大一砖头,把他敲醒或者敲晕都行。
真的很搞不懂这一破窗户到底有啥好看的啊?这也看不见孟姑娘啊!
这还是我那个冷面冷血的老大吗?不管你是谁,求求你从断妄身上下去吧。
孟衔月这一晚睡得很好,第二天起床只觉得精神格外抖擞。
她下楼去吃早饭,意外的撞上了正慢悠悠喝茶的墨引。
“墨引前辈早。”孟衔月朝她打了个招呼,就独自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位置坐下。
她正歪着头用锋利的虎牙去磨那表面干透的烧饼,面前蓦然传来一阵浓烈的香气来。
孟衔月叼着半张烧饼抬头一看,果然是墨引。
她身上的香气也比霜影浓郁的多,像是进了花鸟市场,数不清的沾着露珠的鲜花在面前怒放,暖浪狂香打得人措手不及。
墨引很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左手支在桌上撑着头,眼睛弯弯的看着她,漂亮得像是画中剥下来的艳鬼。
她问:“昨日一见你就觉得合眼缘的紧,不知青青是师承哪位高人呀?”
孟衔月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昨日随便编了个假名字来。她想了想道:“晚辈无门无派,常听人说拜师讲究机缘,晚辈大约是还未遇到自己的机缘。”
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大概连孟衔月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怔愣,被墨引捕捉到了,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我怎么样?”
她猛地站起来凑近孟衔月,几乎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深不见底的瞳仁如漩涡般牢牢将孟衔月缠住动弹不得。
孟衔月不大适应的向后仰了仰脖子,吞了口唾沫,艰难的移开了视线:“前辈不要再拿晚辈开玩笑了。”
“这句可不是玩笑话。”墨引耸耸肩向后退去。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孟衔月如溺水得救的人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此次来江湖闯荡,是来寻我失联了好几年的......爹的。”孟衔月话到嘴角拐了个弯儿,将至亲兄长替换成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爹来。
墨引轻哼,嫩白的手指在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画起圈来。
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就知道你爹是在这所谓江湖之上失踪的呢?”
孟衔月早猜到她要问这个,于是顺势讲出她刚打好的腹稿:“我爹算是江湖上的一个无名小卒吧,此前在月影阁做事。大约两年前吧,突然人就失了音信,所以我才想来碰碰运气。”
她垂下眼睫,嘴唇微颤,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毕竟我只剩下爹这唯一的亲人了。”
演技渐长。孟衔月得意万分。
谎话连篇。墨引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她长长的探出一口气来,又挂上那副得体的笑容,状作苦恼道:“哎呀,月影阁?我之前倒他们交情不大深。”
“不过嘛,”她只吐出半句话,眼波流转的望向孟衔月,“我确实知道些内部情报。”
一听她说这话,孟衔月来劲了,立马眼巴巴的凑到墨引那头去给她捏肩:“好姐姐,您就告诉我吧。”
见她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墨引内心讥讽的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来。
她手指顺着孟衔月的脸颊一路向下滑,最终停在她的领口处。手指一勾,孟衔月险些被她拽的摔个跟头来。
两人鼻尖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孟衔月一下子红了脸,眼神左右游弋着,就是不去看墨引那带笑的狭长眸子。
“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
墨引笑着说完这句话,又一翻掌将人直直推了出去,这一掌没怎么带力,孟衔月却还是大张着嘴重重的跌倒在长凳之间,引起一阵轻微的躁动。
她木偶般注视着天花板,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墨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