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真想剖开她的心,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一看,看看那里面,到底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还要讲这种令人捉摸不定想入非非的话?为什么屡次三番放任他的接近?为什么总是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难道只是为了解闷从而心血来潮戏弄他么?亦或者是,他的锲而不舍终于打动了她,于是再一次悄咪咪地送他机会?
沈知聿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但他不敢再轻易地暴露出来了,他自尊心没那么强大的,尤其在感情上,失败一次就要用很多很多的时间去疗愈去脱敏,他极度讨厌期待落空的感觉。
惆怅过后,沈知聿回想刚才的情景,他装睡,故意用后脑勺蹭蹭她曲起的手腕,将她的注意力勾过来,等勾过来了,他又靠装可怜乘胜追击,然后等来了戚禾的这句话。
她说他是小狗唉,这可比简单的狗好听太多了。
沈知聿歪着脑袋趴在那儿幸福得快要冒泡泡,此刻望着她的这双眼睛比薄荷酒里的冰块还清透。
这勾勾搭搭的模样看着更像摇尾巴的小狗了,戚禾费了老半天才按捺住心中想要欺负他一下的冲动感,她甩了甩裙下酸麻的小腿:“我聊完了,你可以说了。”
笔直匀称的小腿在空气里交替甩动,也在他眼底上下起伏着,她脚踝处被鞋面摩擦出的红痕因动作幅度在长裙褶皱中时隐时现。
沈知聿眼神一瞬间就变得十分幽暗。
清了清干涩的喉咙,他声线收缩自如:“这个房子,是他给你物色的吗?”
她点头,说是的。
刚毕业的时候哪哪都不顺,工作上更是一路红灯四处碰壁,有时候不是她没能力,而是差了些好运气。
一开始是在外地打拼,拼来拼去愣是一点名堂没混出来,回到云城以后,也是不省心的,一天到晚被催考编,她不同意,岑佳佩就施以物质诱惑,只要上岸就送房。
戚禾完全没心动,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何况她们之间的母女关系早就名存实亡。
岑佳佩其实也不是在替她的未来着想,单纯是因为顾及江家的脸面,她对外表现得越强势,对内就越柔弱,新任丈夫一家的实力放在古代绝对是高门大户的存在,戚禾作为有名有份的继女,将来还能继承一定的财产,为家族争光,理应是义不容辞的。
但她不想自我牺牲哪怕一点去成全任何人,不想过被永久束缚的日子,靠自己纵使贫苦些也不打紧。
她都已经想得那么通透了,无奈总有人替她忧虑,江予淮不忍看她流落在外无依无靠,索性安排好了一切,原本的工作也并非秘书,是个坐着就能拿工资的养老美差,后来误打误撞,致使有了今天的结果。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戚禾从小就坚信这句话。
不动声色观察沈知聿的反应,直觉无异,戚禾接着透露道,“还有这个蛋糕,是我挑的,他结的帐。”
沈知聿继续歪头趴着,不看她,语气平静:“那这样看来,他还挺照顾你的。”
“嗯”了一声,戚禾又说:“他确实对我挺好的。”
这大概只是她心怀感激陈诉事实的一种主观说法,然而沈知聿最烦她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个。
时时刻刻都记得他们是因何在一起,确定关系那晚,她也说那个向她表白的学长对她挺好的怎样怎样。
他现在回忆起来,甚至心有余悸,甚至胸口酸胀,害怕她答应了别人更害怕她拒绝了自己。
曾经是为爱冲锋一往无前的勇士,如今成长了却变得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无法莽撞行事,考虑最多的,是她内心感受,是她的意愿。
沈知聿突然唉声叹气: “有时候真想自己会读心术,这样就可以读出你……算了,多说无益,家里还有水么,我有些渴。”
戚禾还陷在失神当中,被他用手轻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下巴往茶几方向抬了抬,说:“那不是有一杯吗?”
不可置信一般地看过去,沈知聿旋即冷笑一声:“你想气死我就直说,要喝你自己喝。”
戚禾下意识为自己的心直口快辩解:“哎呀,我这不是怕浪费么,里头的茶叶好贵的呢,反正他又没喝过。”
“反正就是不行。”沈知聿没有丝毫犹豫便说,“好贵是多贵?”
戚禾数着指头掂量:“大概一杯一千?”
“那他好大方哦。”沈知聿语气阴阳交杂,“可惜我还没到爱喝茶的年纪,更不想捡别人剩下的。”
戚禾顿了顿,过了几秒才领悟到话中深意,“你居然嫌人家老?天呐,拉踩这一套也是被你学明白了。”
沈知聿登时笑了一笑,“就当你是在夸我学习能力强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气极得锤了他后背一拳,戚禾忿忿出声:“你不要脸。”
“这不都怪你。”沈知聿倒打一耙的技术简直炉火纯青,“你再邀请他来家里一次,我可以直接连皮都不要了。”
戚禾无语地看着他:“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了,怎么越活越幼稚?”
沈知聿闻言又是一阵低笑:“总比越活越老强。”
戚禾客观道:“他也就比我们大三岁。”
“那更可怕了。”他语气夸张,“三年一代沟,你和他在一起能有多少话题?不听大众言吃亏在眼前,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为了精准无误纠正他的逻辑错误,戚禾打开了手机百度,把搜索到的文本原封不动地念出来:
“‘三年一代沟’只是一种形象化的说法,用来形容不同年龄段之间因时代快速发展而产生的观念、行为或文化差异。这里的“三年”并非精确的时间单位,而是强调代际差异的形成速度比传统认知中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