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男人接下来用实际行动告诉了程桉,他是认真的。
贺君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促使了自己做出暂时留下的决定,但他仍是果断而迅速地挽起衣袖,着手整理被弄乱的床铺。
看起来刚才酒店经理他们行事也很匆忙,床上的两个枕头都被他们拿过来堆叠在一起,用来给程桉当靠背了。
贺君酌整理到程桉身边时,脚步突然一顿。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程桉身上盖着的小毯子周围,触碰到了一些不知名液体。
眼前的少年似乎还没从呆愣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下意识迁就着他扯动床单的力道,往旁边退了退。
更大一片濡湿的地方露了出来。
先前坐过的地方,沾染着滑腻腻的水痕,是少年先前滑倒时蹭到的。
有股浓郁而甜腻的幽香开始在房间中弥漫。
贺君酌望向程桉的眼眸深了深。
而程桉却毫无所觉,还傻傻地端着水杯,凝望着脚下的地板发呆。
他可是贺君酌欸……
现在……正在帮我铺床?
手中喝到见底的水杯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
程桉抬起头,就看见贺君酌已经停下了整理,正站在自己面前。
原本一丝不苟的额发微微凌乱,垂落在男人那双深邃的眉眼之上,削弱了些许严肃感。
程桉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还喝么?”男人握着水杯,轻轻发问。
程桉不知为何竟有些慌张,他快速松开了手,随后垂下头用力摇了摇。
“不喝了,谢谢贺先生。”
待到贺君酌拿起水杯走出这间总统套房的大卧室,程桉赶忙抬起手背,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颊。
此刻的贺君酌,强势作风之下,似乎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温柔……
是体谅自己受伤了么,就像是照顾病人?
还没在心里默默感慨完,程桉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发现了一个令他有些崩溃的事实——他刚才滑倒时沾上的那个外国牌子“洗手液”,如今全部都被他坐到了床上!
程桉倒吸了一口气,一瞬间简直脚趾抓地。
他慌慌忙忙裹起身上的小毯子跳下床,站在原地望着那一大片湿痕呆住了。
吱呀一声,卧房门再次被推开,刚才出去放水杯的贺君酌走了进来。
随后,他的脚步也顿在了原地,望向了那片可疑的床单。
沉默在房间中蔓延,程桉瞬间脸颊涨红。
还光着脚站在地上的他,此刻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匆匆忙忙裹着小毯子跑到贺君酌与床铺之间,试图阻拦男人看过去的视线。
可惜以他的身高来说,这个想法简直单纯得有些可爱。
贺君酌轻轻挑眉,低头望向堵在自己身前、此刻脸蛋红红的少年。
程桉对上男人深沉的视线,一时间连说话都磕绊了起来。
他底气不足,说话很是含糊:“贺先生,这个我、我可以解释的……”
“是那个洗手液,刚才我想洗东西,但是看不懂……”
“后来滑倒了,就……”
被贺君酌认真注视着的程桉,心头一阵乱跳,语言组织得有些颠三倒四。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偷偷窥察着贺君酌的脸色。
但贺君酌不是一般人。
他及时开口,打断了程桉的胡思乱想。
“嗯,我知道了。”
“今晚先去另一间卧房睡吧。”
听到对方语气冷淡,误以为自己太笨惹得对方不快了的程桉,默默耷拉下小脑袋,闷闷道:“好的呀贺先生。”
望着拖着条小毯子,可怜巴巴穿好鞋磨蹭着往外走的程桉,贺君酌沉默了一瞬,随后再次补充。
“睡前……我再帮你重新上一次药。”
听到这话,刚才还有些蔫巴的程桉,眼睛一下亮了。
他偷偷按捺住心底的期待,冲贺君酌用力点点头:“好呀!我知道啦!谢谢贺先生~”
目送着程桉开开心心离开房间,贺君酌再次转头看向那片有些狼藉的床单。
那股甜腻的幽香还未散去,飘荡在空气中。
结合着程桉刚才那通颠三倒四的叙述,贺君酌大概猜出了对方是误把那瓶法国运来的洗浴精油当成洗手液用了。
他轻轻扶额,随后简单将床单掀起,遮住水痕叠放在床脚。
重新清洁过手掌后,贺君酌拿上准备好的药瓶,推开了程桉所在的新卧房大门。
这一天里经历了太多事情的程桉,此时显然已经有些疲惫。
贺君酌走进来时,他正半靠在床头昏昏欲睡,手上还攥着条湿毛巾,看起来刚刚有在把自己身上简单擦拭干净。
少年分明已经一下又一下地点着脑袋,意识模糊间却仍在努力撑着身子,像是在等着谁的到来。
贺君酌沉默地放缓了脚步。
他将床头的小夜灯打开,关上了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