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待俘虏，捏杀敌人，血腥遍地，惨声四起。

桩桩件件，都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人是在杀鸡给猴看？还是从不知哪里扒拉出来的记忆，想与他分享？

揉在腰间的手掌带着体温的暖意，只要沈清秋略微侧头，就能看见对方抵在肩头的脸颊。他敢肯定，如果他主动扭头，这玩意指不定真会蹭他的脸！

面前的血腥场面逐渐落下尾声，随着天色暗沉，清风送来夹杂着腥甜的味道。沈清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就像是被什么不可名状的、极为恐怖的东西盯上。他下意识挺直脊背，坐的端端正正，仿佛只要扭头或稍微歪斜，就会发生无法预料的可怕事情。

直到夕阳一寸寸落入山野尽头，群星拉起帷幕，仿佛一场话剧终于结束，月光流淌于他们身上。沈清秋眼看着月升日落，手中茶水换了又换，为了防止这家伙来句‘就寝’之类的自荐枕席，勉强发出沧桑又干涩的质疑：“你真是我的弟子？”

“千真万确。”白衣抱的更紧了些，侧脸磨蹭着沈清秋的脸颊，空出一只手来，将沈清秋的脸掰向面前，眼眸满是认真和执着：

“师尊，是你选择的我，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这样的场景，如果不明真相的人来看，一定是深情款款、含情脉脉。

沈清秋手指深深的掐入掌心，抑制从心脏深处产生的、不可名状的恐惧。他感到喉咙里仿佛有什么急需发泄，无比难耐，压迫着他的舌尖。所谓‘口不择言’，他想立刻逃离这里，更想破口大骂、不顾一切的通过嘶吼缓解紧张。

但最后，他只是尽可能平静的，通过话语来转移话题：

“如果这是你想让我看的，那么沈某想问一下。在你心中，沈某犯了什么大错，需要用这么多的鲜血洗刷屈辱？”

“另外，那位黑衣人。直到现在，沈某都记不起他是谁，又在何处遇见过。他既然称沈某为‘师尊’，沈某何时教过弟子凌虐敌人？”

“这般血腥的场景，除了单纯的泄恨，恕沈某全然看不出尊下的意思。”

“师尊认为他在泄恨？”白衣人抓重点的能力很强。他勾起温厚的笑容，手指勾起沈清秋的下颚，表情极其友好的、一点点的循循善诱：“那以师尊的性子，又会怎么处理呢？”

“。”

沈清秋微微垂眼，忍不住发出不合时宜的疑惑：口口声声自称弟子的家伙将师尊困住，还一副认真讲解、引导思考的模样，不会觉得‘师尊’和‘弟子’非常倒反天罡吗？

“师尊？”白衣察觉到沈清秋的晃神，手指立刻发力，将人唤回来。

‘以他的性子’，这句问话暴露出一件事，沈清秋眨了下眼睛。这说明，面前的这个【沈清秋】，不是他。

或者说，不是正常情况下的他。

怪不得他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劲。比如那个‘他’为什么表情那么灵动；比如‘他’与对方交手之时，应战反应那么慢；比如黑衣人下手后，‘他’除了喊叫完全提不起对打的动作，就连最基础的反抗，也是‘后退和逃离’？

只是，这个人将他引过来，又逼着他看完全程，究竟是什么意思？

“师尊。”

这次的呼唤，明显动怒了。只是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这家伙立马就会生气。这样的性子，要么修为极高，要么势力极强，平常人家，是养不出这种唯我独尊的品性的。

白衣抓着沈清秋的下颚越发使力，脸颊更是凑过来。淡红的嘴角拉起弧线，冲沈清秋的薄唇袭来。

这家伙是想亲他？沈清秋立刻分析出对方目的。

因为他没有给对方回答，所以他要‘惩罚’，或者说用其他方式补偿？这样的相处方式，却又不是伴侣，莫不是因爱生恨、被他拒绝后武力囚禁？

沈清秋果断向侧方后仰，右臂抬起，呈拦截姿势将对方推开。就在他动手的一瞬间，敏锐察觉到对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有松动。如果说之前是为了钳制他不让他离开，现在的放开，十有八九是打算干点别的。

叠加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和这玩意时时刻刻拉着他开凰腔，不管他是想与黑衣人一样将他拆解虐杀，还是想与他风流一度，都是极其危险的。

既然对方放松了对他的禁锢，沈清秋手腕撑在对方腿间，略微发力，脚尖着地后迅速转身。心念一动，捏在手里的白瓷茶盏瞬间碎成数片，里面的茶水冻结成细小的冰渣，一部分被他灌输灵力，一部分却又什么都没有。

虚实结合，能够最大程度迷惑对手，并且发挥最大威力。随手一挥，大量水珠与瓷片直击白衣人面部，剩下的部分以特定规律排布，结成困阵。发冠的簪子被他取下，借着一众遮掩，沈清秋反手将玉簪内部的毒药以尖刺送入对方心口。

一击得手，沈清秋迅速后退。只可惜阵法并未破解，阵眼并不在白衣人身上。沈清秋遗憾的叹口气，那就只能另寻他法了。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沈清秋随意选取一个方向，灵力附在脚底，施展轻功离开。

“哎。”洛冰河叹口气，灵力赋予心口上，随着伤口逐渐愈合，沈清秋那点毒药根本不痛不痒。

这就是区别。

如果当时的那个是沈清秋，他根本不可能喊他，只会一剑刺向他心口。同样，如果他对沈清秋说“过来”，沈清秋的剑与扇子会第一时间砍来，根本不可能给他接近的机会。

而且他没看错的话，沈清秋对于属于自己的地盘被烧成那样，是很不满意的。若不是他察觉到自己进入困阵，怕不是已经打算磨刀霍霍，对敢将清静峰搞成这样的黑衣人，拔剑对砍了。

虽然说他告诉过沈清秋（狂傲九）清静峰被烧，但‘得到消息’与亲眼看见是不同的。

这个沈清秋即便没有无尽深渊之后的记忆，可看见属于自己的地方被弄成一片狼藉，心里的怒火只会比有记忆时更盛。

没办法，沈清秋就是这样的性子，他自己可以挑剔，但不能允许其他人破坏。

即便是沈清秋平日里喜欢外出做任务、下山沾花惹草、动不动跑别的山头干架骂架，可若是那个弟子说上半点不好，这个人要么干脆脱离宗门，要么，就等着被所有人折腾。

不过换而言之，他刚将沈清秋（狂傲九）恢复正常时，沈清秋（狂傲九）拿到灵力的第一时间——就是跟他打了一架，并且把魔宫给拆了。

看见被糟蹋得一片狼藉的宫殿，洛冰河自己也是气个半死，将沈清秋（狂傲九）捉回来后，好好折腾了一顿。

嗯...人之常情，他这次就不跟沈清秋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