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尧饶有兴致地想道。
可惜了,那个小崽子一定不知道我姓迟,他若知道我又骗了他,一定会气得跳脚。
“咳”,下一刻,林尧忽觉有人猛拍她后背,力气大得惊人,直震得她涕泪横飞,几欲窒息。
哪个天杀的!这般用力,莫不是要取我性命?
林尧耳鼻处的沙砾尽数被拍出来了。待眼前混沌稍散,一张放大的面庞骤然映入眼帘。
是郝大夫。
啧,他这人还真是出人意料啊。林尧暗自感慨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林尧的手一撑。嗯?不是流沙触感,像……粗糙的砖瓦墙?我,上来了?我怎么上来的?
那个小崽子呢?
林尧瞬间醒神,她慌乱地四处找寻着。
不远处,林嗔跪坐在那不停的喘着粗气。
电光火石之间,林嗔的耳朵被人揪了起来,是林尧。
林尧又气又急,一把拎住他的耳朵,一边跺脚一边斥问道:“你刚刚为何跳下来?我需要你这般陪着我送死吗?你可知道,你这一跳,险些让所有人都葬身于此!你又可知道,这暗道另一处的出口,早在当年打了胜仗后,就被那群人给炸了,他们觉着再无用处,便轻易毁去。”
她满脸怒容,眼眶泛红,手上微微用力,继续数落:“如今众人若想活着出去,便只能尝试走另一条通道。那是我娘当年与我爹密会时留下的暗会通道,开启通道口的机关,需要会‘勾弦’之法。我三番五次叮嘱你,勾弦、勾弦、勾弦!这群人里,就你我二人会这勾弦之术。我下去也就罢了,你为何还要跟着下来?差一点,我们两个会勾弦的就都折在那儿了!”
林嗔捂着耳朵,暗自翻了个白眼,嘴角微微抽搐,满是无奈。紧接着,他身形一转,动作敏捷地反手一把抓住林尧揪着他耳朵的手,轻轻扯了下来 。
他双手握住林尧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轻轻扭转,先是让她转过身去,随后又转回来,目光急切地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
林嗔看着林尧,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带着点倔强与坚定,直勾勾地瞪着她:“你话也未曾说个明白,我又怎会知晓‘勾弦’竟是这般深意,这般隐晦的暗示,谁能领会?总之,你休要想着独自赴死。当初是你率先从姑姑手中牵起我的手,自此,这辈子你都别想将我抛下。我认定你了,哪怕是下黄泉,我也要紧紧相随 。”
林嗔这副样子,恰似一只傲娇又别扭的大狗。
林尧眼眶微微泛红,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快要蹿出来的心动给压了下去。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极速的跳动着。
有人冲上前来搂住了她的腰,那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林姐姐,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你吓死我们了。”
是豆糕。
林尧抬手,摸了摸豆糕的头,而后抬眼向前望去,只见众人皆伫立在那里,目光齐齐注视着她。
她无奈地莞尔一笑,双手一摊,轻轻叹了口气,嗔怪道:“你们啊,真是傻得可爱。干嘛又折返回来?”
流徵快步上前,伸出手指,对着林尧的额头一阵轻点,双手叉腰,佯装凶巴巴地说道:“我们傻?我们能有你傻?我们要不回来,你可就真的性命不保了。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想理你。”
尽管流徵叉腰的模样看似蛮横,可林尧还是瞥见了她眼角尚未拭去的泪珠,心中暖意顿生。
这佯装闹脾气的模样,其实可爱极了。林尧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流徵见状,再次狠狠地瞪了过来。林尧赶忙双手向前举起,做出求饶的姿态。
豆芽一把将豆糕从林尧怀里拉了回来,气鼓鼓地瞪着林尧,质问道:“谁要你这样救我们了?我们是缺了手还是少了脚,非得你这般舍命相救?啊?就算你是掌柜的,我也告诉你,这事我跟你没完。”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又带着几分哽咽叮嘱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啊。”
林尧眼眶微微泛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
陈述靠墙瘫坐在地上,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他调笑道:“林娘子,这次在下也要批评你。你这事,属实做的不地道。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众人目光交汇,相视而笑,眼底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郝大夫亦是如此,他看向林尧,难掩心中喜悦,那是久违的开怀。他不禁暗自思忖:幸好,没有一错到底。只是不知那些误入歧途之人,身死之后,是否还能魂归故土?
小意敏锐地察觉到了郝大夫的情绪,她望向郝大夫,眼神中满是挣扎,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难以言说 。
郝大夫似有所感,下意识朝小意望去,可就在目光即将触碰的瞬间,小意慌乱地移开视线,仿佛在刻意逃避着什么,徒留空气中的一丝尴尬与怅惘 。
一个时辰后,流徵搀扶着林尧,在幽深昏暗的暗道中徐徐前行。
前方,林嗔的身影沉稳而坚定。身后,铁匠阿七默默跟随,脚步声轻缓。
流徵抬眸,望着前方林嗔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凑近林尧,压低声音,揶揄道:“你俩看着着实有些不同寻常。你们当真只是姐弟?寻常人家的弟弟,可难有这般细致入微的关怀。你且老实说,你俩究竟是何关系?”
林尧没回答,只是摸了摸自己那被人精心包扎过的肩膀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