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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年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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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出于对每一个人,确切地说,是对所有可称之为人的生灵的一种探究。

是对善恶交织、复杂多面人性的一个叩问。

林尧望着眼前那触目惊心的血红,开口问道:“我也有些想不明白。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小厮,为何想要一把骨刀?”

地上的公子哥已然失血过多,气息奄奄,回答时语气断断续续 。

他说:“年少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那小厮想要的……是……骨刀……被骂了……所以,他哭了。那公子哥……想要的……是父母的……认可,也被……骂了……哭了。最后……他在想……从他哭的那一刻起……得没得到……还有……区别吗?”

公子哥的双眸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孩童的轮廓。

那孩子站在旧时光里,起初满脸欢喜,小小的身躯因为期待而微微颤抖,他眼巴巴地盼着能顺利拿到心仪的礼物,眼神里是孩子独有的纯真与炽热。

然而,等来的却是父母劈头盖脸的斥责,那尖锐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孩子美好的幻想。

孩子委屈极了,眼眶里蓄满泪水,小嘴一撇,哇地哭出声来,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许久,才渐渐止息。

终于,他将那份渴望已久的礼物握在了手中。

只是,经历了这番波折,那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礼物,似乎也变了味道。

曾经被赋予无数美好想象的物件,此刻在孩子手中,已不再是当初他心心念念、满怀憧憬的那般模样,上面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再也映照不出他最初的喜悦。

转瞬之间,公子哥眼中的孩童如泡影般消失不见,连带着他眼里曾经的光芒,也一并被黑暗吞噬,徒留空洞与死寂。

流徵再次缓缓抬起手,机械地搓动着,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搓掉手上沾染的鲜血。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然而,下一秒,她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解脱后的畅快,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酸涩。

林尧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了然,流徵是为终于能坦然面对那些疤痕,才如此又哭又笑。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伤痛,此刻终于能被阳光照见,开始慢慢愈合。

林尧暗自思忖,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本应毫无顾忌地仰天大笑,用那肆意张狂的笑声告慰黄关镇百姓所流的鲜血,祭奠那些枉死的冤魂。

可此刻,她却只觉浑身莫名的不自在,心中那股畅快之意,怎么也提不起来。

她不禁自问,这到底是为何?抬眼再看在场众人,竟也没几个面露喜色。这本是大仇得报的时刻,可为何众人都这般沉默寡言、神色凝重?

林尧心中暗暗咒骂,这公子哥当真罪大恶极,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他这一生坏事做尽,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到了临死之际,竟还能搅乱人心,让人对“人”这个字都产生了怀疑,实在是可憎至极 。

林尧忆起听闻的一则故事。

昔有一小童,满心盼着去放风筝,其母却不许。小童于地撒泼打滚近一个时辰,渐从哭闹转为默默流泪,即便如此,仍未得偿所愿。

岁月悠悠,小童长成大人,已有能力购置诸多纸鸢。他当真雇了许多人,一同握鸢、放风筝。可当他再度亲手握住纸鸢之时,却心生悔意。

缘何如此?

往昔泪水,早已冲淡那份快乐。此刻玩与不玩,似乎已无差别。

林尧心中愤懑难平,忽然嗤笑一声,对着那早已没了气息,仿若与大地融为一体的公子哥狠狠踹了两脚。

尘土飞扬间,似要将心中的怒火都宣泄而出。

年少时求而不得的东西,确实容易惹人怜悯。

可谁的人生又能一帆风顺?谁又不曾有过求而不得的遗憾?

无论曾经多么渴望,即便后来终于得到,也绝不该以牺牲他人为代价。

若想得到,就当光明磊落。

一旦选错了路,就如射偏了靶,无论最终是否达成目的,都躲不过付出代价。

呵,既然做下伤天害理之事,就该料到会有今日被索取“报酬”的下场!

这公子哥是有些可怜,可所作所为却绝不无辜,他的凄惨结局,不过是自食恶果。

然而,到了最后,林尧还是派人取来了一把戎狄骨刀。

连她自己也说不上究竟为何,只是心底有个声音驱使,她便顺从心意将刀取了过来。刀身泛着冷光,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段难以言说的过往 。

这把骨刀,既没有随小厮下葬,也没有与那公子哥一同埋葬。

林尧将这骨刀浸过了那公子哥的血,割过了他的肉,然后郑重地将这骨刀放置在了黄关镇的牌位旁边。

因为,这骨刀该不该给那公子哥和小厮。林尧觉得,不应该由她们这些尚活着的人来评判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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