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夙!你怎么了宸夙!”
“让我进去!”
喊声在寂静里回荡盘桓,江冉冉两手用力拍打着封印层,想把它破开。
被封印的拱形门里,露天环形围场中央古老的祭坛上,宸夙双膝跪在一墩方形石柱下,双手被玄铁链紧锁,身体被一圈一圈的黑气缠缚禁锢,关节要穴处皆被插入了魔钉。
他垂着头,看样子是昏迷状态,膝下是明显的一大片漫流成河的血红。
而这一切的来源,皆是他头顶上方悬着的那颗闪着黑芒的玄石——
黑气携带着力量流从宸夙身体里被源源不断地抽走,向上凝聚,汇入这颗黑洞般仿佛能吸噬一切的石头。
因为之前见过,江冉冉此刻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正是混沌石。
“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让我进去!”
“宸夙!”
封印层上,流淌着的灵流被她拍打出一圈圈波纹,却依旧封死。
她一声声朝里面喊他的名字,想告诉宸夙自己来了,却无济于事。
他在里面听不到。
更给不了她任何回应。
明明只隔着一层封印门,却如天涯海角般望而难及,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哟,谁在这喊呢?”
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语气慢条斯理,江冉冉后背触电般麻了一下。
她知道那是谁。
可还没等她转身,眼角余光里就伸来一个手肘抵在封印层上,手支着头,整个人散漫地斜倚着门看向她。
“你说,我是该叫你江冉冉还是小烟花,又或者……羲容神女呢?”
江冉冉放下手,往右转头——
棕发,浓眉,深眼窝,右耳耳钉,燕尾风衣,高筒皮靴……他两眼弯弯,像端详一个让他饶有兴趣的猎物般冲她微笑着,眼里流淌着血腥味的、让人毛骨悚然的风情。
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下。
洛尔分明在笑,可她盯他越久,越觉得这张笑脸恐怖至极,直到他第二副面孔——一张两眼如盛满血海般猩红、獠牙如刀的凶残的恶魔的脸从他笑脸的肌底里浮显出来。
江冉冉眼里,两副面孔在他脸上飞速闪切着,轮廓重叠,融成一体……
再也分不清孰真孰幻。
“江冉冉,”另一边传来墨玄的声音,“你已经见到宸夙了,现在……”
“把封印打开。”
她打断墨玄沉声道。
可明明是在跟身后的墨玄说话,她却依然和眼前的洛尔对视着。
“你还想干什么江冉冉?”墨玄不耐烦道,“我劝你别得寸进尺!”
“她想进就让她进呗。”
江冉冉没开口,洛尔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瞥向墨玄,替江冉冉说上了话,“一只动动手指就能弹飞的蝼蚁而已,你怕什么,难道她还能破了阵法把人救走不成?”
“洛尔,主上可让我提醒你,”墨玄道,“别自以为是坏了计划。”
只是洛尔这人乖戾惯了。
他懒得管墨玄说什么,墨玄话没讲完,他就毫无顾忌地开始施法,巨大的封印层被他说收回就收回了。
只几秒,封印倏地解除,江冉冉和宸夙之间最后一层隔离终于消失。
“宸夙!”
她不顾一切地冲进露天环形围场,迈上台阶跑到祭坛中央,砰地半跪到宸夙身前,双手颤抖着伸向他沾满血沫的脸颊,“宸夙,宸夙你醒醒!是我,我来了,你怎么样?”
“宸夙?”
“你醒醒啊宸夙,我是冉冉!”
可他低沉着头毫无反应,看样子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垂下的发梢被额头渗出的汗浸湿成一绺一绺,没了血色的脸颊格外潮热,还有鲜血不断从微张的唇间汨汨流下……
只剩下这断断续续的、轻如蚂蚁般微弱的鼻息,勉强证明他还活着。
“看看吧,看看他有多惨。”
身后,皮靴脚步声和洛尔拖腔带调的话一并传来,夹着唏嘘,“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宸夙,你醒醒啊……”
混沌石悬在上方,黑气源源不断从他体内被抽走,六根魔钉钉在他手腕、肩骨、两肋上,血不知流了几日,伤口结痂,衬衫袖口、腋下和胸前大片的血早已晾干成暗红。
“你等我!”
“你等我一下,我……”
慌乱又颤抖的哭腔里,江冉冉站起来,双手竟忽地攥住宸夙手腕上的魔钉想要往外拔,可刚拔两秒——
她却呻吟一声松开了手。
魔钉上附着着杀伤性妖力,她以一双凡人的手握上去,无异于触火自焚。
旁边传来洛尔的嗤笑。他笃定江冉冉搞不出什么名堂,急着想继续看笑话,“拔呀,接着拔,我不拦你。”
一边是宸夙身陷生不如死的磨折,一边是洛尔幸灾乐祸刺激她的言语。
愤怒的火从心里烧进了眼底,江冉冉恨不得立刻马上拔出魔钉,生扎进洛尔心脏,扎进去,转动搅碎。
可她是羔羊——
面对洛尔,她就像曾经的肖昱一样,磨碎了自己的牙也咬不死狼。她看了眼被烫红的掌心。再次攥了上去。
“嗞——”
魔钉上的妖力如烧红的铁炮烙着她手心最柔软的那块血肉,含着妖气的黑烟从她指缝间丝丝冒出,灼痛越发炽烈,像撑爆的气球般在一瞬间忽地爆出手掌,笼络麻痹全身。
不到二十秒。
意志再次被身体打败。
双手已然血肉模糊。
原本完好的掌心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发黄的水泡血泡,有些已经破了皮流了浓,翻出里面溃烂的血肉。
风一吹都是钻心疼痛,再也碰不了任何东西,可魔钉未被拔动一丝一毫。
“别白费力气了。”
余光里移进一个黑袍身影,墨玄冷冷道,“阵法和封印都是主上亲手设下的,连我都撬不动,你别妄想了。”
“你们放了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