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子晏无辜点头。
“没错,整整两天。”
这头话音刚落,门外走廊上传来一串嬉笑怒骂的打闹声。
“哟哟哟,子晏,这是不是就是你那个新捡回来的小妇呀?”
“哎呀,我们子晏可真是艳福不浅,旁人都是从海里捞鱼,我们家子晏啊,可是从海里捞妻妇。”
子晏脱下脚上的皮履,照着那几人的面门上甩过去,骂骂咧咧:“快闭嘴吧!”
几人吃了一脚底板的灰,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起哄得越发有劲。
子晏懒得理会,继续对素道:“你一个女儿家两日未归,家人只怕着急得不行,要是在回去的路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好同你的家人交代。”
“无需交代,我自会解决。”
素萋神情冷淡,侧身从子晏的身边借过。
“糟了,小妻妇不领情呐!”
“子晏加把劲呀,直接带着兄弟几个上门提亲下聘好了。”
“诶,那也太慢了些,依我看干脆把人掳回楚国,咱们今夜就出发,只要路上熬个几日,等到了郢都就可红鸾春帐,良宵一度。”
向来听闻楚人蛮夷,如今一遇,果然名不虚传。
素萋从来不是好惹是生非的性子,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也只逞了几句口舌之快,对她也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举,于是也当没听见似的,径直往门外去。
子晏火急火燎地追在后面,因丢了一只皮履,他走起路来一踮一瘸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对不住,我那几个兄弟都是粗痞之人,平日失心疯惯了,口出狂言,你莫往心里去。”
素萋转头,冷然道:“谢过兄台救命之恩,后会无期。”
说完,她扭身就走。
“那个……”
子晏轻拉她的袖摆,局促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素萋沉思了片刻,扬起脸道:“素萋。”
她微微一顿,又补了句:“莒国人。”
从子晏住的逆旅离开,素萋回到岸边木廊,依照公子的嘱咐,一路往南去寻。
公子与她许下三日之约,眼下也快到了,但那日公子并未留下具体地址,只说会在一处小船上等她,哪怕要费些功夫,她也只好一户户船家去问。
又走了半日,在她都快记不清问过了几家渔船时,公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只见公子站在岸边的一处茶水摊子前,同一面生女子相互攀谈,那女子个头不高,与公子面对面站着,半张脸正好被公子的背影挡住了大半。
女子手边牵着一个体型消瘦的男孩,约摸七八岁的模样,不大爱笑,光苦着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两条淡眉微微皱在一起。
素萋走上前去,在一丈远的距离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相貌寡淡,并不出挑,脸上的皮肤凸显粗糙的燥红,应是常年在海边受日光曝晒留下。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举止归顺,姿态谦恭,手背上布满了讨生活的痕迹。
此时,午后的阳光正烈。
素萋一声不响地来到公子身后,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见那女子当即慌了神似的埋头跪了下去。
公子转过视线见是她来了,什么也没说,回身去把那女子从地上扶起来。
“阿莲,不必惊慌,她是我收养的,名叫素萋。”
阿莲嘴里一直含含糊糊的,好像想说什么又不大敢说,看向素萋的神色也是古怪不明,好似活见了鬼一般。
“这、这……”
阿莲磕巴地说不上话,反倒是身旁的小童搭了腔,他拱手鞠礼,缓缓叫了声:“素萋姐姐好。”
“信儿真乖,看样子在私学里学得不错。”
公子夸赞着,抬手摸了摸信儿的头顶,又道:“等信儿长大了,就随兄长一起回临淄好不好?”
信儿闷脸摇头,整一个满腹心事的模样,道:“信儿哪也不去,信儿只留在岚港陪母亲。”
公子呵呵笑了笑,对阿莲道:“你把孩子带得不错,交给你我也安心。”
阿莲这才缓过神来,斗胆问道:“公子此次可是特意来寻我们母子的?”
公子点头,回说:“正是。”
阿莲道:“多谢公子挂念,从临淄来这一趟千迢万远,既然来了,不如多待几日,也好有时间同信儿多多相处。”
公子应声:“正有此意。”
话听到这,信儿总算一改愁眉苦脸的表情,也乐呵呵地笑了。
这不笑还好,一笑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熟悉。
素萋看了看公子,又看了看信儿。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