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里的妓子们不仅白日里要学文书才艺、礼仪举止,夜里还需接待曲阜各处的名流权贵。
偶尔几个有头有脸的大户家做宴会,也会来红香馆请几个才貌俱全的妓子上门去捧捧场子。由此一来,每到夜幕降临,这红香馆可谓是曲阜最热闹非凡的人间仙境。
但这一切都与素萋无关。
文才礼仪她是要学的,可接客待客却怎么也轮不到她。
因而夜夜都现在东馆的房里无事可做,也不知要等到哪日才有机会去寻公子的消息。
她没了主意,只得去问贵宝,贵宝也只是耷拉着脑瓜告诉她:“管事的说了,长倾大人叮嘱过,不叫她待客。”
再问,便也没了下文。
就这么干等苦熬地过了一个春天,时临初夏的一日,贵宝一头撞开东馆的大门,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道:“来了来了,这回是真的来了。”
素萋闻声从匡床上起身,搀着贵宝问:“什么来了?”
“长倾大人。”
贵宝摇头晃脑道:“我没看错,一准是长倾大人,此刻就在正馆同管事的搭话呢。”
居然是他?
素萋顺着思绪回忆起来,上回见他应是月余前的事了。自从他开口让她在红香馆留下来,而今还是他第一次来。
“那你可有听见,他同管事的在说什么?”
贵宝无辜摇头。
“没听见。”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素萋埋怨道。
长倾来红香馆,又不一定是来找她的。指不定是来找管事的商讨别的什么,看贵宝这激动的模样,还当他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贵宝听了这话,两眼皮一翻,差点儿晕厥。
“长倾大人他人都来了,又没人捆住你的脚,你想打听什么,亲自去问问他不就完了。”
素萋一拍脑门,懊悔自己在红香馆还真是闲日子过糊涂了,脑子竟不如贵宝的好使。
她赶忙整了整衣袍,急冲冲地迈出门,往正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到了正馆门前,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管事的提溜着脑袋,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
抬头正巧撞见素萋迎面而来,当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哀嚎道:“哎呀,得亏你来得及时,我正想叫贵宝去找你。”
“管事的。”
素萋急行一礼,忙问:“可是有何事?”
管事的掸了把头上的汗,慌张道:“方才长倾大人说了,家宰大人今夜就会来红香馆,这回指了名要见你,你可得好生准备。”
“要见我?”
素萋困惑道。
她来红香馆还不到两个月,家宰支武是怎么知道有她这个人的?难不成还真是长倾在其中斡旋,是他把自己引荐给了家宰?
素萋问:“长倾大人可还在里面?”
“在呢在呢。”
管事的扶墙,撑起一双软腿,唉声恳求道:“这回能不能侍奉好家宰大人,可就全指望你了。”
“素萋,你一定要全力以赴,为我们红香馆着想啊。”
素萋敛眉点头,错身走进屋里。
还是上次的那间屋子,那扇洁白的丝绢屏风依旧坐落在原处,只是再没了上回那叫人挪不开眼的柔光,也没了上回那轻扬的微风。
素萋颔首一拜,拘礼道:“长倾大人,好久不见。”
“素萋,别来无恙。”
长倾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坐在屏风后头,他立在案前,垂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时至初夏,屋内有些闷热,四周的窗子都开着,却怎么也不见空气在流动。
她莫名有些心慌,坦言道:方才我来的路上,撞见管事的了。”
“你都知道了?”
长倾没有抬头,视线仍旧落在案前的一卷竹简上。
“嗯。”
素萋道:“可是长倾大人向家宰大人引荐奴家的?”
“没错。”
长倾毫不避讳道。
“长倾大人与奴家并不熟识,且只有过一面之缘,大人如此帮奴家,可是为了什么?”
长倾收回视线,怔然望向素萋,反问:“你希望我是为了什么?”
“奴家不知,奴家不敢揣度大人心思。”
长倾失神笑了笑,沉默有顷,他问道:“可曾有人对你说过。”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