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安安不舍与他们这么快分开,还是点点头说道“好,大哥你们先去吧。”
郑克臧看出他的情绪,心中一动,说道“待大会结束时,我们好好喝一场。”
“嗯,大哥!”蔚安安是个重感情的人,真正让她放在心上,便会倾心相待,所以她讨厌分别,总是莫名的伤感。
正胡思乱想,李香君轻拍了拍她头,笑道“你还怕你大哥跑了不成,傻孩子。”
几人笑出了声,郑克臧领着李香君和郑清,朝大会中间走去,郑清走出几步,又退回来说道“魏公子...告辞。”
“阿清大哥,慢点,小心脚下。”蔚安安被这冷漠的汉子逗笑,别别扭扭的样子,倒是添了些人气。
郑清听到她的叫喊,满头黑线,没注意脚下,身子一歪,差点崴到脚了,后悔刚刚回去跟他告辞,只听见身后蔚安安哈哈大笑的声音,挠了挠脸上的胡须,扯出一个微微的笑意。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一轮明月逐渐挪到了众人的头顶,草坪中一个身材魁梧,白须飘动的老者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在下冯难敌有礼。”
群雄站起身还礼,齐声叫道“冯老英雄好。”
蔚安安朝中间看去,为首的有数十名英豪,危襟正坐,只有一人耀眼夺目,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便是朱俏俏,浅蓝色的衣裙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清辉的玉臂,一手把玩着玉算盘,另一手拎着酒壶,时不时的朝口中送去,那勾人的桃花眸已有微醉的酒意,面上带着不屑的笑意。
即使离着老远,蔚安安还能听到周围人在窃窃私语,打听她的来历。
蔚安安撇撇嘴,暗叹这个女人骚包,不过她真的很适合凌乱风,有种颓废感,若是正正经经的,就不是她了。
九难叹了口气,声音黯然。
蔚安安问道“师父,怎么了?”
九难低声道“他是冯氏兄弟的父亲。”
蔚安安问道“师父,他也是您以前的故人吗?”
九难说道“是,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以阿九之名和江湖豪侠相会,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那个时候冯难敌正当盛年,今日却已垂垂老矣。他的师祖、师父想来已不在人世,那....那人呢....往事翻涌在心头,千思万绪,蓦的充斥在大脑。
蔚安安见她眼眶中泪水莹然,不知她又想起了谁,安慰道“师父,往事已矣,还要看开些,以免伤了身子。”
九难应了一声,神色游离,心思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只听得冯难敌声音洪亮,朗朗说道“诸位朋友,咱们今日在此相聚,大伙儿都知道是为了一件大事。我大明江山为鞑子所占,罪魁祸首,乃是那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
周围群豪一齐叫道“吴三桂!”
众人齐声大叫,当真便如雷轰一般,声震群山,有些许回音。
蔚安安掏了掏耳朵,面有嫌弃的神色。
有的人大叫道“大汉奸!”
还有的人叫道“龟儿子!”
“王八蛋!”
“我操--他十八代祖宗!”
一时间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四处响起,众人愤恨不已,骂了一阵,声音渐渐歇了下来。
蔚安安和阿珂面上都有厌烦之色,这种难听的话,已经是侮辱了。
冯难敌挥了挥手,说道“大汉奸罪大恶极,人人切齿痛恨。大家恨不得生食其肉,死寝其皮。今晚咱们大伙儿聚集在此,便是要商议一条良策,如何去诛杀这奸贼。”
当下群雄纷纷献计。有人说群豪一起去云南,直接攻入平西王府,杀得吴三桂全家鸡犬不留。
还有人说吴贼手下兵马众多,直接攻怕是难,不如暗杀他。
还有人说要是一刀杀了,未免太过便宜了他,不如挖了他眼睛,断他双手,令他痛苦难当,更有人说不如用些厉害的毒药,毒得他全身腐烂。
群豪的计策有的残忍,有的毒辣,有的变态。
蔚安安听得有些心惊,无奈的摇摇头。
忽然有个中年黑衣女子说道“最好将吴三桂全家老幼都杀了,只剩下他一人,让他深受寂寞凄凉之苦。”
另一个中年男子说道“他投降清朝,是为了爱妾陈圆圆为李闯所夺,到不如去将陈圆圆掳了过来,让他心痛欲死。”
“这还不够!”另一人叫道“吴贼好色,但最爱的就是权位富贵,最好是让他功名富贵、妻子儿女都一无所有,沦落世上,却偏偏不死!”
还有人说“将陈圆圆掳过来,开一家妓院,让吴三桂彻底的做一只大乌龟!”
郑克臧猛地站起身叫道“我认为不妥。”
群豪齐齐冲他看去,大有不解之意。
郑克臧说道“陈圆圆只是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乱世之中,只能任人摆布,不能掌控自己命运,再说祸不及家人妻儿,吴三桂纵然可恨,我们只针对他一人便可,若是我们将他全家上下杀的一个不留,如此行为与强盗有何不同?”
众群豪面面相觑,竟无话可说,郑克塽起身不悦道“大哥的意思,我们就这么放过吴三桂?那我大明河山呢?数千万被清廷鞑子所杀的百姓呢?”
“是啊。”
“不能轻易放过吴三桂!”
“叫他偿命!”
兄弟俩眼中战火越加旺盛,郑克臧握紧了扇子,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在座诸位都有父母妻儿吧?若是你们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人想要找你们报仇,觉得不解气,将你们全家杀掉的话,你们心里会怎么想?我没有说要放过吴三桂,他只有死才能慰藉为大明的江山,来祭奠那些亡灵。剩下之事,我们要放在如何推翻清廷上,毕竟吴三桂只有一个,清廷是一片江山!”
众群豪纷纷交流,时不时点头,面上似是同意。
郑克塽哼了一声,坐在椅上,望着郑克臧,目露杀机。
蔚安安看着郑克臧挺拔的身躯,不由的点头,心想大哥果然想的长远,难怪康熙会忌惮他。
底下一人说道“郑大公子话虽如此,但是满清鞑子对他十分宠幸,这贼子官封平西王,权势熏天,杀他肯定不易,要除去他的功名富贵,更是难如登天。”
有个云南人站了起来,讲述吴三桂是如何在云南欺压百姓、杀人如麻的种种惨事,让群豪听得更是义愤填膺,热血如沸。
好几人你言我语的说,让吴三桂多在云南掌一天权,便会多害死几个无辜百姓。但如何锄奸惩恶,谁也没有真正好的主意。
此时冯难敌父子所准备下的牛肉、面饼、酒水、全部让人端了上来,群豪欢声大作,大吃大喝起来。
郑克臧还要说些什么,看着底下的群豪,轻摇了摇头,目光黯然,坐在椅上。
朱俏俏醉的似是睡着了一样,眼尾挂着绯红,令人心动,旁边的汉子悄悄的瞧她胸--脯看去。
这些豪士酒一入了肚,说话根式肆无忌惮,异想天开。
众人大吃大喝,蔚安安眉头越皱越深,难怪朱俏俏会说这一帮都是乌合之众。
这么一大帮嘶声力竭的嚷嚷着要杀吴三桂的所谓江湖人士,又有几个是真正配得上“忠义”二字?操--完吴三桂十八代祖宗之后,又想要把陈圆圆卖到妓--院,喝着酒,啃着肉,满嘴酒气,唾沫横飞,嗓门却是一个比一个大,不过是借着杀龟大会,拿着反清复明的幌子大秀忠义,给自己添足了面子,好让自己在江湖上更混得开,仅此而已。
粗犷的外表掩盖的是猥琐的内心,如果撕掉仁义道德的虚伪画皮,这帮人甚至还不如神龙岛洪安通那一帮。
蔚安安心中犯呕,越来越呆不下去,忽然吸了吸鼻子,清雅的花香,四处看去,只见一婀娜的身影朝林中暗处走去,有些看不真切,但蔚安安却无比熟悉,正是教主夫人苏荃,她怎么会来河间府?
蔚安安低声说道“师父,我去周围打探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喇嘛追上来。”
九难“嗯”了一声,说道“小心为上,不可硬拼。”
蔚安安说道“是,师父。”朝苏荃的方向走去。
阿珂想了一会说道“师父,我去帮帮师弟,多一个人也方便。”
九难心中宽慰,他们师姐弟能和平共处,说道“也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