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安安吩咐亲兵“将这人带到府里,好生看守,别为难了他,酒食款待,等一会我亲自审问。”
待回到府中,蔚安安在书房中设了酒席,请茅十八相见,可是入府之后,将他嘴巴放开,他便破口大骂,其声音之大,引得众位夫人前来相问。
还未等蔚安安解释,屋中茅十八接连不断的脏话,让几位夫人都面有怒意,就要进屋与他争辩一番。
蔚安安急忙劝慰,这才将她们哄了回去,只剩下苏荃和双儿蹙眉站在书房门口,不肯离去。
苏荃环抱双臂笑道“我倒要瞧瞧什么人能这般谩骂,你不准拦我。双儿妹妹,你说呢?”
双儿俏脸一沉,怒道“这等莽汉是非不分,自然应该好好教训教训!”
蔚安安轻笑说道“正好,二位夫人为我镇场,我就不用怕了。”
苏荃盈盈一笑,轻抚了下她的下巴,说道“你自是谦虚了,你若要是怕的话,几个我和双儿妹妹都不是这莽汉的对手了。”
三人推开书房的房门,只见茅十八怒目圆睁,呼呼的喘着粗气,口中还在不断咒骂。
苏荃笑里藏刀,目露杀意,双儿大为恼怒,握紧了腰间的软鞭。
蔚安安无奈的扶额,觉得这执狞顽固的茅十八有些可悲,命两侧亲兵将他身上镣铐除去,遣他们退出书房。
“茅大哥,多年不见,你好啊。”蔚安安走到他对面,撩起衣摆坐在椅子上。
茅十八见他带了两个美人儿进来,大怒道“我有甚么好不好!自从认识了你这个狗贼之后,本来好端端的,也变得不好了!看出来你财大气粗了,身边有美女作伴,过得好不快活!不愧是当鞑子的走狗!”
蔚安安知晓他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又臭又硬,自然也不跟他计较,微笑道“茅大哥,你还是这么大的火气。今日摆了这桌酒宴,你先喝点这上好的女儿红,消消气。”
茅十八看她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越发觉得碍眼,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踏步上前,大喝道“我先打死你这个小贼再喝酒!”伸出碗大的拳头,呼的一声,迎面向蔚安安击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海碗般大的拳头,停在蔚安安面前几公分,便再也动弹不得。
茅十八又惊又怒,看到一条软鞭像蛇一般死死的缠住手腕,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怒骂道“小贼....”
双儿怒道“你这莽汉,真是是非不分。还是好好坐过来罢!”她手腕轻扭,胳膊往后一撤,软鞭便轻巧的将茅十八带回了椅子前,双儿脚尖顺势一踢椅子,正好撞在他膝盖后方腿窝之处,让他不由自主的坐入椅中。
茅十八自然不服,当即怒骂着使劲跳起来,又要再打。
不知何时,苏荃站在他身后,双手拿住他两肩的肩贞穴,轻轻向下的一按,茅十八登时半身酸麻无力,抗拒不得,只得重新坐下。
他身形魁梧,少说也有苏荃两个那么大,双儿和她两个弱小女子,本是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但如今被二人高深武功所制,缚手缚脚,只能乖乖的坐着,更是恼怒,涨红了脸,大骂道“老子今日当街骂你这个小汉--奸,原是拼着没想再活了,只要是普天下世人都知道你卖师卖友的卑鄙无耻....”
蔚安安佩服他骂人能不带重样的,连忙开口说道“茅大哥,我跟皇上办事。是去打罗刹鬼子,又不是去杀汉人,这可说不上是汉奸啊。”
茅十八怒道“那...那你为甚么杀死你师父陈近南?”
蔚安安一头雾水,说道“我怎么会杀陈总舵主?他明明是被郑克塽那小子杀死的。”
茅十八怒斥道“你这个时候还在抵赖!鞑子皇帝他妈的圣旨之中,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蔚安安更是纳闷说道“圣旨?什么圣旨?皇上什么时候下旨说是我害死的陈总舵主?”她心中一片迷惘,转头向苏荃和双儿二人瞧去。
苏荃微微叹气说道“皇上前几天升你为一等鹿鼎公,才颁下诰命诉说你的功劳,可也不知道诰命是谁写的,其中说你举荐良将,荡平吴逆,收台湾于版图,奉命出征,攻克进城,扬国威于域外,这些却都是对的。可是偏偏上面还加了两句话:擒斩天地会逆首陈近南、风际中、徐天川等,遂令海内跳梁小丑,一蹶不振,匪党乱众,革面洗心,这便是胡说八道了。”
蔚安安皱眉说道“什么时候的诰命,我怎么不知道,还说了什么?”
苏荃说道“诰命里说你抓了陈近南、风际中、徐天川等人杀了,吓得天地会群匪无首,再也不敢造反。”
蔚安安吃惊说道“明明是郑克塽杀了陈近南....为何要...说是我...”
苏荃缓缓摇头,说道“风际中和徐天川做了奸细,确是咱们杀的。圣旨里的话也没错,就只多了陈近南三个字。”
蔚安安失望说道“皇上这道圣旨...分明就是置我于不义,夫人你见了圣旨,怎么不跟我说?”
苏荃说道“咱们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商量着圣旨里多了陈近南三个字,你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大的不高兴。本想着抽空跟你说诰命的事情,但是你这几天都不见人影,今日见你回来,咱们本来想告诉你的,谁知道你带回来这个莽汉。”
蔚安安知道所谓咱们知道,那就是七位夫人都知道,而且一起商量过,转头向双儿瞧去,双儿点了点头。
她心中愧疚,这些日子光忙着雅慧的事情,着实忽略家里了,对于康熙这番操作,感到既疲惫又忌惮,无奈的对茅十八说道“茅大哥,陈总舵主的的确确不是我杀的。那风际中、徐天川是天地会中的内奸,他们...暗中向皇帝通风报信....”
茅十八冷笑道“那么你倒是好人了?”
双儿哼道“相公,是不是好人,不需要你来评价!反正陈总舵主不是相公杀得,你爱信不信。身正不怕影子歪,谁像你听风就是雨!这么容易被人骗。”
茅十八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佩服功夫高深之人,不论男女,一时间被说的无言可怼,气的脑门青筋暴起,哼了一声“随便你这小女子怎么说。”
蔚安安长叹一声,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是油盐不进,怎么都说不通,自己夹在反清和清廷之间,进退难当,小玄子你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苏荃见她颓然的靠在椅背上,走了过去,温柔劝道“你也别着急,现在诰命已经颁布了,皇上也不会改的,他要的就是让你和天地会彻底决裂,再无可能。那郑克塽狗贼害死了陈总舵主,咱们都是亲眼见到的。”
蔚安安搂着她,将头靠在她腰间,倦怠的说道“夫人,我觉得好累。皇帝这样做...何曾顾虑到我为他办了那么多事情。”
苏荃抚摸着她的脑袋,温柔的安慰道“皇帝是决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到他的势力存在,自然要想办法消除后患。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在神龙教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蔚安安忽然笑道“你要是当皇帝,我当你的男宠啊,那你可得独宠我。”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三人都吃了一惊。
苏荃笑的前仰后合,双儿也是甜甜一笑,这人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蔚安安想起一事,急忙说道“郑克塽那小子也在北京,茅大哥你可以当面跟他对质,谅他也不敢抵赖...”
苏荃忽然变了脸色,低声说道“安安,府内来人了,就要到门口。我和双儿去内室避一下。”
蔚安安耳朵一动,点点头,见苏荃和双儿刚刚走进内室,忽听得门外亲兵大声说道“圣旨到。御前侍卫多总管奉敕宣告!”
蔚安安站起身,刚打开书房门口,只见多隆已笑吟吟的走来。
蔚安安向北跪下磕头,恭请圣安。
多隆待她拜毕,说道“皇上吩咐,要提那在街上骂人的反贼亲自审问。”
蔚安安心头一凛,没成想康熙派人来的如此之快,急忙说道“那...那个人啊,兄弟抓了起来,已经详细审问过了,就是个疯子而已,这人满口玉皇大帝、什么神仙仙女的胡说八道。兄弟也问不出什么,狠狠揍了他一顿,已经把他放了。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事...其实没什么大事..”
茅十八原本一肚子的火,再也忍不住,猛力在桌上一拍,只震得碗盏都跳了起来,兵兵乓乓的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大声咒骂道“他妈的!魏安,谁是疯子!今日在大街上骂鞑子皇帝的就是老子!老子千刀万剐也不怕,难道还怕见他吗的鞑子皇帝!”
此话让多隆和身旁的官兵听的是真真切切,让蔚安安心中叫苦,本想着能糊弄过康熙和多隆,再放了茅十八,可眼下这些公然辱骂皇上的话语全部都被多隆和官兵听到,再怎么糊弄也保不住他的脑袋了。
多隆叹了口气,对蔚安安说道“兄弟,你对江湖上的朋友很有义气,做哥哥的非常钦佩。这件事你已出了力,算的是仁至义尽了,咱们走罢。”
茅十八大踏步走到门口,突然回头,一口唾沫疾向蔚安安脸上吐去。
蔚安安蹙眉,脚步缓缓一动,便躲开了这口恶心的唾沫。
几名亲兵拔出腰刀,便向茅十八奔去,扬拳便要打。
蔚安安摆摆手,叹声道“算了,别为难他。”
多隆带来的官兵取出了手铐脚镣,将茅十八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