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洪警报开始响彻山谷,陈夜隐发射子弹穿透恒温箱,淡色液体裹着不可言说的数据开始奔涌而下。
一声巨响,炸弹点燃了这里,烈火开始熊熊燃烧。
秋瑾深的后背紧贴着墙壁壁,烈火燃烧里,变种的明桐花被火舌吞没,将三人逼向楼外。
小陈突然扯开衣服,内衬露出成排硝酸铵胶囊。
“甲醛浓度38%,混合硝酸盐能产生甲基硝胺蒸汽。”
秋瑾深旋开防腐剂铝盖,语气极速道:“小陈,把电磁脉冲弹装进前面的排风管。”
小陈听到后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炉顶观测窗降下钢丝网,陈夜隐走远在火外看着她们,声音悬浮在雾中,但没有人再听到。
【案件报告插页】
法医实验室急报
·防腐剂戊二醛变异体与硝酸铵混合可生成□□。
·周远办公室衣服内衬残留CX项目基因编辑药剂结晶。
爆炸冲击波将三人直接推入掀进几近垂直的甬道内,小陈的手套在瞬间被绞入生锈扇叶。
路炤尘用刺刀卡住齿轮,刀刃刮擦钢壁的火星照亮蜂窝状孔洞,每个六边形格栅后都蜷缩着焦黑骸骨,这一幕让她不绝震撼。
她拿起枪朝齿轮的关键位置开了两枪。
“这就是你转正的态度?”
秋瑾深撑卡住身体,夹起小邹衣领内的芯片,闸门开启的液压声在此刻攀升。小陈突然调转枪口,却在扣动扳机前剧烈抽搐,他颈后植入的控制器因高温短路。
伤口的刺痛感,比真相更锥心。
路炤尘打开泄压阀的瞬间,零下的寒气瞬时凝爬上她的睫毛。
秋瑾深扫过液氮舱,实验体随光源同步睁眼,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拽起路炤尘滚进运输通道内,下一秒,液氮管道爆裂的声音猝然响起。
三十秒后,她们攀上锈蚀的悬崖栈道,冷风卷起灰烬,卷走弹孔上结痂。陈夜隐手上的遥控器倒计时红光与旋飞而来的直升机探照灯交错:“林队的观测站记录着所有,包括她亲自签字的WX项目。”
突然飞扫而来一冷藏箱,小陈撞开徒手抓住,陈夜隐看着他后颈炸开的控制器碎片里,突然看向路炤尘:“路队,林队是首个基因编辑体实验批准人,你知道吗?”
秋瑾深扯出小陈手上紧握的移动硬盘,“控制器早就被叶晚改造过。”
他在狂风中扯开伪装用的恒温装置,露出内侧绣着的徽章编号,陈夜隐两眼一眯,举手消音的子弹穿透车的油箱,小陈极速被路炤尘扯开,又一发消音的子弹擦过,划破了路炤尘的右肩。
“我的基因序列解制的稳定激能延缓周远之女的器官衰竭。”
“我的体检报告都是双份。“小陈开始极速坦白道。
他掀起衣袖露出密集针孔,紫外线照射下浮现WX项目注射标记,“每周给周远提供的血样,被叶晚替换成其它东西了。”
等等,叶晚是路队的人。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震惊地看向路炤尘。
浓稠的绿雾在通风管道破裂处渗入,像一条细蛇婉婉缠绕着锈旧的钢架。
路炤尘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化学罐,右肩洇出暗红来。
她听着秋瑾深急促的呼吸声,那呼吸里混着口罩过载的嘶鸣。
“还剩…………三个弹夹。”
秋瑾深的声音从后传来,指尖在地面摸索。路炤尘用没受伤的左手攥住对方手腕,三十秒前她们刚发现这间地下实验室的排爆装置被动了手脚,倒计时正从02:59跳向02:15。
“陈夜隐在等我们死,”她咳出血沫,喉间泛着苦味,“但我要她亲眼看着……”
爆炸声比预判早了两分钟。
承重柱断裂的瞬间,秋瑾深抱着路炤尘滚向通风井。
混凝土碎块擦着耳际飞过,将那句未尽的“如果……”碾碎在钢筋的哀嚎里。
“醒醒。”
秋瑾深扯开路炤尘被血黏在额前的碎发。
防弹衣裂口处能看到之前的伤口,那是之前为掩护她而受的伤,此刻正被新的血迹覆盖。
远处传来二次爆炸的闷响,货架上的玻璃器皿应声炸裂。
小陈的呼救声穿透浓雾,喊声里还带着哭腔,“排爆组说还有五分钟……”
路炤尘突然发力将秋瑾深推向掩体。
子弹擦过她们先前站立的位置,在油罐表面溅起火星。
二十米开外的瞭望台上,陈夜隐的狙击手的透镜如细蛇竖瞳。
“带他撤。”
路炤尘枪口对准对方,“我断后。“
秋瑾深和她对视了一眼,拖扛起小陈,听见身后传来骨骼撞击金属的闷响。
路炤尘用最后的力气撞偏了狙击弹道,子弹穿透她左腹的同时,她的子弹也击碎了在狙击手两点钟方向的陈夜隐藏身的防弹玻璃。
三人跌进下方检修通道时,秋瑾深的腕表开始倒计时十秒。小陈抬眼看到浑浊的光透过水泥管裂缝漏进来,像撒碎了一地温度计的汞。
秋瑾深托着路炤尘的后颈,指尖能摸到她虚弱的颈动脉搏动。
小陈瘫坐在两米外,正疯狂爬向来喊路队。
“呼吸,”
秋瑾深没给他一眼,扯开路炤尘的战术背心,毫不犹豫俯下身,唇间尝到苦涩的铁锈味。
人工按压的节奏与远处隐约的司院笛声重叠,她们交握的掌心在不住的跳动,皮肤渗出细密的血珠无声聚交到一起。
路炤尘终于呛出一口血时,最后的爆炸冲击波掀翻了整条排污管,秋瑾深在气浪中俯身护住她的头。
晨雾被燃烧的聚乙烯染成粉紫色,急救队员掀开水泥板时,两人正蜷缩在钢筋交错的三角区,一人染血的手指以扭曲的角度紧扣着对方,怀里护住她的头部。
小陈一瘸一拐地追着担架跑,手里攥着从废墟扒出的U盘……他疯狂联系着夏安和叶晚,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在他身后,化工厂残骸仍在噼啪作响,像一首未完成的安魂曲。
…………
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晨光涌进鼻腔时,秋瑾深的手指先于意识抽动了一下。
她睁开眼睛,呆了半分钟有长,突然猛地撑起身子,输液架被她这一下拽得哐当摇晃,左肩缝合的伤口瞬间洇出殷红,却顾不上按呼叫铃。
隔壁病床的路炤尘正陷在层层监护仪器里,脖颈缠着渗血的绷带。
消毒水与血味交织在走廊尽头,秋瑾深下了床,赤脚踩过一直昼夜交替的冷光。
她右手还扎着滞留针,秋瑾深将额头重重抵在观察窗上,呼出的白雾模糊了里面层层叠叠的管线。
路炤尘躺在无数导管中,呼吸机面罩下浮动着她还活着的迹象,但她的眼睛准确扫到她那新添的伤。
“颅脑损伤引发轻度脑水肿,弹伤两处,右肩膀还好,左腹比较严重。但求生意志很强,目前无生命危险。”
主治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轻轻按住了秋瑾深一直颤抖的肩膀,她犹豫了一下,看向两人,道:“她是你同事吧,你重伤相对较少,但仍然需要静养。”
话落便有护士着急地过来叫走了医生去其它病房。
良久,玻璃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晚攥着平板轻稳打开房门时,正看见秋瑾深坐在路炤尘床边,指尖悬在那人青紫的腕骨上不敢触碰,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碰碎。
“秋医生?”
叶晚把汇报词咽了回去,将加密文件调至警示状态,“周远之女心脏移植手术提前了,供体是沈轻曼刚剖腹产的新生儿。”
监控视频里,出生仅二小时的婴儿正被套上呼吸机,而手术室背景墙的浮雕花纹与陈夜隐私人医院的标识完全重合。
病房顶灯突然亮了一瞬,她飞速调取出沈轻曼的产检记录,妊娠周期推算的日期比实际分娩早了整整两周。
“用了促分娩针剂?”
“陈夜隐用基因编辑胎儿当适配供体,这根本不是移植…………是人体实验。”
秋瑾深一把扯过大衣罩住病号服,将路炤尘的监护仪参数拍了下来,而昏迷的人竟在此刻动了动手指,准确碰到了她的掌心。
晨雾被初阳穿透的刹那,她苍白的指尖落在路炤尘苍白的唇边,像提前降落的雪。
于是,有一只灰鸽落下,又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