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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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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睡到了午后。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藏育腔的酸涩灼烧和饥饿感得到缓解,他推门时想,原来,激烈的涎水交换也可以止饿啊。

果然,我挑选的“食物”真的是万中无一的好人!

他走出房门,在院子里看到两床并排的被褥,一床在阳光下已经半干了,一床在缓慢滴水,松子顿了下脚步,又在边上看到自己湿漉漉的里衣和棉裤。

天爷呀。

脸烧了起来。

他走过去,左右看了看,迅速又隐蔽地把牙齿印捋平,再把衣裳藏到两床被褥的后面,悄摸溜了出去。

得益于这次的良好体验,加上景历给出的口头承诺,松子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因此也更乐于在各种层面上好好给自己的“食物”,嗯,浇水施肥。

送吃送喝都是必备的,而经过上次的“艳画”风波后,寨子里进行了一场肃清行动,王富贵传大哥的话,严厉告诫所有人,不得在寨子中传阅不良读物。

松子的行为也转变了。

他开始给景历投喂食物。

顿顿不落,丰富多样,每次还会以充满期冀鼓励的眼神看着景历把那些食物吃下去,好像期待他吃下去这些,就能转化为别的什么养料反哺松子一样,景历觉得……

非常,非常,诡异。

更诡异的是,和尚最近听了两本酸诗,看到一片形状完好的枯叶,会吹吹干净收好。

看到一颗椭圆的像鹅蛋的石头,会捡起来藏进袖管里。

看到被褥里挤出来的棉花,也会揪下来搓成小花,夹在干净的手纸里。

然后通通送给景历。

于是景历的桌上多出了许多不值钱的玩意儿,他对此表示不满,说他是做土匪的,不是做叫花子的,乱糟糟的像什么话,松子想了想,又拿竹条编了个小篮子,铺上麻布,把那些东西收进篮子里。

景历觉得这是鸡同鸭讲,干脆就不理会他,和尚自己成天收破烂也收得十分快活。

没有学过如何关心人,也很少被真正关心过的松子,在很笨拙地对他的“食物”施以关怀,他的“食物”也在嘴硬又别扭地被动接受。

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

就这般过了两三日,山上再次降雪的时候,松子推开窗,被一阵刮骨的冷扑了满脸,他看到远处混沌的白色暴雪结界,赶忙关掉窗,打了个喷嚏。

一点点温热的液体从鼻下渗出来。

这几日他会开始流一点鼻血,并且更不怕冷了。

但是松子不太在乎。应该是天气冷,点了炭盆屋里干燥的关系。

松子洗漱完,从柜里扯出老王给缝的不知名皮毛帽,罩上,顶着风雪到粮仓的时候,老王正在炉子上温酒。

粮仓很暖和,火光把管事老王脸颊上的沟沟壑壑烫得发黑,脸颊鼓胀处又红得油亮,打着酒嗝又翻着账本,整个人看起来像挂在壁炉上的烧鹅。

老王跟寨子里那些唯景历是从的追随者不一样,跟那些吆五喝六自觉梁山好汉的小年轻也不一样,跟汪大发和老军师那些挖空脑袋钻营的又不一样。

松子有时候真的会担忧,担忧自己游手好闲的便宜大爷会被景历清算。

“松子啊,来了,好大雪啊。”老王朝他招手。

松子站在门口,叫完人,跳了两跳,抖掉肩上落的碎雪,进屋关门,在自己的桌前坐下来,桌上已经有一碗热羊汤,他喝完汤,老王走过来,等他喝完就给他讲书里的农学要义。

这几日都是这样,粮仓不忙的时候,老王就会拿着一本破了皮的书给他讲。

明明两个人识的字加起来还没一箩筐,但是都对食物的生长过程抱有十足的好奇,老王的讲述,加上图样,看得也能八九不离十。

这会儿他俩正凑在桌前刚看完麦子的栽种条件,就听到门口传来阵喧闹。

先是一把特别粗浑的嗓子,在骂人,后来另一道叫痛的声音也扯起骂腔了,不过混骂了片刻,又有哐哐当当的摔打声。

这声音。

松子反应了一会儿,忽然一激灵,这不是汪大发吗!

好啊,果然是个寻衅滋事的惯犯,这回让我逮着了!

松子兴奋地冲出去,拉开门后,又及时刹住了脚,谨慎地扒在门边,看到西堂屋边的廊子下,有两个大汉扭打在一块儿,像泡进水里的大麻花似的,四股交结,时不时有沉闷的击拳声。

还真打起来了!

看边上也围了不少人,都看戏,都起哄。

“打起来了,”松子回头,激动地告状,“要快快地过去抓个现成吗?”

老王摇了摇头,把酒葫芦别在腰间,对边上看戏的使了个眼色,看戏的那男人收敛笑容,三两下控住了局势,人群散开一丈远,留出中间的空地并几个当事人。

松子揉了下眼睛,看到廊下那握着拳头,叫得最凶的,竟然是个毛头小孩儿……小汪?

不是。

父女协同犯事啊?

汪秋鸿戴着顶明显不合脑袋的帽子,站在一圈人高马大的土匪里,还在不依不饶地大声揭发:“就是这个人,就是他!他翻我家墙了!第一回,我问他找什么人,他冲我笑,第二回就要扯我手,我咬了他一口,他现在手上还有印呢!”

这话引起周围一片嘘声。

汪大发喘了口气,朝周围横一眼,“你继续说。”

汪秋鸿就不怯了,那一脸的狠样,像头小狮子:“今日他又来我们书塾,我看到他又扯人衣裳了,还想嘬人嘴儿!我拿石头砸他脸了!他还想拿糖来哄我脱裤子!”

一直被指控的那男人吐掉一口带血的牙:“我他妈看你可怜,给你口吃的,你想给老子泼脏水,不先看看自己的身板。”

汪秋鸿气势汹汹:“你都半夜翻我家墙了,能是好东西吗,既然不是,那坏东西还分普通坏和特别坏吗?”

那男人被堵了一下,没说出话。

“你一小姑娘,说这种话,不害臊啊?”人群里有个男人笑她。

“我为什么要害臊,我就打他了,他脑门就是我砸的!”

“老子看你是个小孩不跟你动手,你他妈真拿自己当块料了是吧……”挨打那男人丢了面子失了里子,臊得脸红脖子粗,一下就挣脱了,在要奋力冲起来那一瞬间,头顶“嗙”地一闷痛,有什么东西砸得他跪倒在地,陶碗炸开的碎瓷从脑袋上掉落,他无意识抬手,摸了把额头渗下的血,扭头。

不知道哪里来的和尚站在他身后,两只手还保持着举碗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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